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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北边境的朔风卷起万年不化的雪沫,狠狠抽打在玄黑龙旗之上。十万大雪龙骑的铁蹄碾过冻土,如同黑色的怒潮沿着边境线奔涌。当那面绣着狰狞龙首的巨旗在北齐烽燧五里之外悍然立定,十万把斩马刀同时出鞘半尺的金属嘶鸣撕裂长空时,远处烽燧上的北齐边卒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洇开深色湿痕——那是一种刻进骨髓的威慑,宣告着荒北的疆界由龙骑的蹄铁划定,越界者,尸骨无存。
南庆皇宫,养心殿。
炉火熊熊,上好的银丝炭烧得通红,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刺骨寒意。庆帝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手中捏着一份用火漆密封、边缘已被揉皱的密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密报来自荒北边境,用最简洁的文字描绘了一幅让庆帝灵魂颤栗的画面:十万玄甲,龙旗如墨,北齐烽燧望风披靡,五里之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字里行间,那股铁血煞气几乎要冲破纸张,扑面而来。
“威慑已成…”庆帝低哑地重复着密报最后的四个字,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他猛地抬眼,目光如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垂手侍立的老太监洪四庠身上:“鞭长莫及?好一个鞭长莫及!朕的鞭子,何时变得如此短了?”
洪四庠的腰弯得更深了些,褶皱堆叠的脸上古井无波:“陛下息怒。荒北天高地远,叶宇…九殿下经营日久,城坚器利,更有通玄境强者坐镇,强行用兵,损耗巨大,恐伤国本。”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在炉火的映照下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光,“且…北齐新败,元气大伤,九殿下之强,于南庆而言,未尝不是一道屏障。”
“屏障?”庆帝陡然拔高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月下嘶嚎,猛地将手中密报狠狠摔在御案之上!砰然巨响中,笔架砚台震跳起来,墨汁溅污了明黄的锦缎。“那是悬在朕头顶的利剑!是插在南庆心口的毒刺!”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帝王威压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朕将他贬去那鸟不拉屎的荒北,是要他自生自灭!是要废了他!不是让他…让他养出十万虎狼之师!更不是让他身边冒出个连苦荷都要退避三舍的袁天罡!”
他猛地站起身,明黄龙袍在压抑的怒火中无风自动,一步步逼近洪四庠,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洪四庠,你告诉朕,一个中了‘蚀骨幽兰’、修为本该日削月减直至沦为废人的人!一个被朕亲手拔除了所有羽翼、丢到绝地的弃子!凭什么?凭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不仅解了毒,恢复了修为,还弄出了威力骇人的火药,筑起了刀枪不入的水泥城墙,更凭空拉起了十万铁骑,还招揽了通玄境的绝世强者?!”
庆帝的呼吸粗重,每一个疑问都像鞭子抽打在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上:“是北齐?不,北齐两次在他手上折损三十万大军,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是东夷?那群只知练剑的武夫没这个本事!还是…神庙?”他死死盯着洪四庠的脸,试图从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异样,“是不是神庙内部,有人背叛了朕?!给了那逆子不该有的东西?!”
洪四庠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触到冰冷的地砖,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老奴惶恐。神庙使者行踪莫测,其意难明。然荒北崛起之速,所用之物,所御之兵,皆迥异于世,恐非…凡俗手段所能及。”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将疑点引向“非凡俗”的模糊地带。
庆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回龙椅。他闭上眼,眼前却挥之不去荒北那支沉默如渊、煞气冲霄的玄甲洪流。那不再是棋子,而是足以掀翻棋盘的巨手!一种深沉的、源自骨髓的寒意攫住了他。他原以为自己是执棋人,掌控天下,翻云覆雨,将儿子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太子、二皇子,哪个不是在他精心设计的牢笼里挣扎?唯独叶宇…这个最不起眼、被他亲手丢进“死地”的九子,竟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的绝境中,硬生生凿穿了一条通往王座的血路!
失控了。彻底失控了。这枚他亲手抛出的弃子,不仅挣脱了棋盘,更在棋盘之外铸就了属于他自己的江山!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庆帝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远在荒北的儿子,其威胁已远超北齐的铁骑,东夷的剑锋,甚至…超越了当年手握内库、心怀天下的叶轻眉!
监察院,最深处的档案密室。
油灯昏黄,将堆积如山的卷宗映照出摇曳的鬼影。范闲疲惫地揉着眉心,指间沾满了墨迹和灰尘。他面前摊开着两份火药样本:一份来自工部火药司,颗粒粗糙,色泽暗沉;另一份,则是不良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荒北一场遭遇战后残留的战场焦土中秘密提取出的微量残渣,颗粒细腻均匀,隐有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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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给本官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范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拿起一支特制的琉璃管,将两份样本分别置于水晶镜片下。工部的火药,结构松散,燃烧残留物杂乱;而荒北的火药,颗粒结构致密得令人发指,燃烧后的残留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晶体状,边缘锐利如刀!
旁边的老仵作,也是监察院资深的火药匠师,额头渗出冷汗:“大人…此物绝非工部霹雳子的改良。其爆裂之威,恐十倍增之!更诡异的是…”他指着那晶体残渣,声音发颤,“卑职用精钢试之,此物残留之锐意,竟能蚀穿护体真罡!虽只一丝,但确凿无疑!”
蚀穿真罡!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密室里炸响!范闲瞳孔骤缩。宗师之所以为宗师,凝丹境之所以超凡脱俗,便是那一身护体真罡,刀枪不入,水火难侵!荒北的火药,竟能伤及武道根本?!
“来源!我要知道来源!”范闲一拳砸在厚重的橡木桌上,震得油灯跳跃,“叶宇在荒北哪来的这等手段?是有人帮他?还是他…”一个荒谬却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浮现,“…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叶宇?”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轻轻叩响。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暗探闪身而入,气息紊乱,胸口衣襟上还带着未干透的暗红血迹。“大人…我们在城西‘老鸦巷’的据点…被拔了。”暗探的声音嘶哑,带着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对方…不是人!像影子,像鬼!我们的人刚摸到一点罗网外围线头的踪迹,就被…就被无声无息地抹掉了。若非属下当时在屋顶望风…恐怕…”
范闲的心沉入谷底。又是这样!每次线索稍有进展,立刻被无情掐断!干净、利落、狠绝!罗网,这张由叶宇编织的阴影之网,其严密和狠辣,远超监察院过往任何对手!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盘踞在京都最深的黑暗里,冷冷注视着监察院的一举一动。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范闲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在蛛网中的野兽,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袁天罡…罗网…”范闲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目光落在水晶镜下那锐利如刀的晶体残渣上,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叶宇…你究竟在荒北,藏着一个怎样可怕的秘密?
荒北,藏兵谷深处。
凛冽的寒风在谷口呜咽,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隔在外。谷内温暖如春,巨大的校场上,十万大雪龙骑如同黑色的雕塑,人马寂然无声,唯有玄甲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肃杀之气凝若实质,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点将台上,叶宇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剑。他闭着眼,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里,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系统面板悬浮着,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芒。
【声望系统】
当前声望:1,287,654点(持续增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