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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北的风从未如此滚烫,裹挟着钢铁、硝烟与蓬勃生长的野心,吹过新筑的镇北台。叶宇独立于高台边缘,玄色王袍在朔风中纹丝不动,通玄境中阶的气息在体内奔流不息,与脚下这片日益扩张的疆土共鸣。十五万大雪龙骑的演武刚刚结束,铁蹄踏地的余震尚在荒原上回荡,弩矢破空的尖啸犹在耳边,神机炮轰塌山岳的硝烟尚未散尽。这足以令南庆震怖、北齐胆寒、东夷退避的武力,是荒北最坚硬的铠甲,却也成了吸引天下英才最耀眼的灯塔。
“王上,南庆工部侍郎陈平,携家眷及门下十七名精通营造、水利、矿冶的弟子,已过黑石裂谷,正星夜兼程赶来荒北!”赵高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位罗网之首,如今掌控着遍布天下的耳目,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陈平留下血书,痛斥庆帝昏聩,朝堂腐朽,言‘宁效命于荒北冻土,不侍腐朽之庆庭’。”
叶宇目光未动,依旧俯瞰着下方如同黑色汪洋般缓缓退去的龙骑方阵,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陈平?倒是条汉子。南庆工部仅存的几个明白人之一。公输先生的天工阁,正缺此等能统筹全局、精于实务的大匠。着人妥善安置,其家眷赐王府旁宅院,弟子按其专长,尽数编入工部匠作司。”
“诺。”赵高躬身,身影复又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
这只是开始。荒北大胜北齐、拓地千里、以水泥筑城、以雷火神炮震慑天下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早已越过冰冷的荒原,传遍了南庆、北齐乃至东夷的每一个角落。昔日被南庆权贵视为流放之地的荒北绝域,如今在无数怀才不遇者、备受排挤者、心怀抱负者眼中,已化作一片充满机遇与变革的沃土。叶宇的铁血手腕与强大武力,是震慑敌人的利刃,却也是吸引贤才投奔的磁石——在这乱世将起之际,谁不渴望追随一位杀伐果断、锐意进取、能开创前所未有之基业的雄主?
荒北王城,新落成的“招贤馆”。
这座由公输班亲自督造的建筑,风格迥异于传统南庆的雕梁画栋,线条冷硬方正,主体由坚固的水泥混合巨大的玄武岩条石砌成,高耸的穹顶镶嵌着巨大的透明琉璃,将北境充沛的天光引入厅堂。门前广场上,矗立着一块高达三丈的玄色石碑,碑上以凌厉的刀锋刻着叶宇亲笔手书的八个大字:“唯才是举,英雄不问出处!”
石碑之下,人潮涌动。来自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物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口音和复杂的气息。
一队风尘仆仆的车马在卫兵引导下停驻。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一身洗得发白的南庆儒衫,背负一柄古朴长剑。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同样风尘仆仆的年轻士子,个个眼神坚毅。老者正是名震南庆稷下学宫、因直言抨击朝政而被排挤罢官的大儒柳文渊!一身修为已达先天境巅峰,半步通玄!
“柳公!”招贤馆主事,一位由张良亲自挑选的精干文吏,早已快步迎上,深施一礼,语气带着由衷的敬意:“王上得知柳公率‘清流社’学子来投,特命下官在此恭候!王上有言:‘柳公风骨,天下共仰。荒北草创,百废待兴,正需柳公这等经世大儒,为万民立心,为荒北立制!’”
柳文渊看着眼前肃穆而不失大气的招贤馆,再望向远处那巍峨如山的荒北王府和更远处隐约可见的、日夜轰鸣的天工阁,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决然:“腐朽南庆,容不下清流正气。荒北王以铁血开新天,以雷火破旧局,此乃大变革之象!老夫携门下这些尚有热血的弟子前来,不为高官厚禄,只为亲眼见证,在这被诅咒的冻土之上,能否真的建立起一个不同于腐朽庆庭的新秩序!请转告王上,老朽柳文渊,愿为荒北文教基石,鞠躬尽瘁!”
“柳公高义!王上已在王府设下清谈阁,专供柳公与诸贤论道、讲学、立规!请随下官来!”主事恭敬引导。柳文渊等人的到来,瞬间在招贤馆内外引起巨大轰动。这位南庆清流领袖的投效,其象征意义远超十名凝丹境高手!这标志着荒北不仅在武力上,更在文教道义上,开始撼动南庆的根基!
几乎同时,另一侧偏门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几名身着劲装、气息彪悍的武者被引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从眉心斜划至下颌,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凝丹境巅峰的强横波动!他身后几人,也皆是明劲、暗劲的好手,个个眼神桀骜,却又带着一丝寻求归宿的忐忑。
“疤面煞神,厉天行?”招贤馆负责武者登记的一名龙骑校尉目光如电,瞬间认出了此人。厉天行,南庆江湖黑榜排名第七的凶人,曾因一己之私屠灭一个小型宗门满门,被南庆六扇门和几大宗门联合追杀数年,销声匿迹已久。
“正是在下。”厉天行声音沙哑,抱拳行礼,姿态放得很低,再无半分江湖煞神的狂傲,“厉某半生飘零,杀人无算,自知罪孽深重。然南庆腐朽,正道不彰,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听闻荒北王治下,不问出身,只论才能与功绩。厉某此来,非为洗白,只求一个机会!愿以这身修为和杀人技,为荒北王开疆拓土,斩将夺旗!纵为先锋死士,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只求王上能给我和兄弟们一条…生路!”
那名校尉沉默片刻,眼中锐利稍敛。他看过太多因南庆腐朽而被逼走上绝路的武者。荒北要崛起,光靠仁德君子不够,有时也需要厉天行这等在黑暗中挣扎过的凶刃。“王上有令:荒北立身,赏罚分明!过往不究,未来可期!然入我荒北,当守荒北铁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若有违逆,天涯海角,龙骑必诛!厉天行,尔等可愿立下心魔血誓,效忠荒北王,遵荒北法?”
厉天行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与决绝,猛地单膝跪地,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我厉天行(身后众人齐声),以心魔为誓,以精血为引,此生此世,效忠荒北王叶宇!尊荒北铁律!若有违逆,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血誓之光一闪而逝,融入虚空。招贤馆内,无人敢轻视这群满手血腥的投效者。他们将是荒北刺向敌人心脏最锋利也最危险的毒匕。
更引人注目的是夹杂在人群中的几支驼队。风尘仆仆的商人卸下货物,露出的并非丝绸珍宝,而是成箱的图纸、精巧的模具,甚至还有被严密保护的、散发着硝石硫磺味道的黑色粉末样品!为首的几名老者,双手布满老茧,眼神却精明而热切,他们正是被北齐权贵盘剥压榨、举步维艰的北地大匠!
“小老儿乃北齐‘百工坊’匠首,胡不归。”一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向招贤馆吏员递上一份厚厚的名册,“听闻荒北王重工事,敬匠人!公输先生神乎其技,水泥筑城,雷火破山,实乃吾辈匠人毕生所求!我等在北齐,技艺被视为奇技淫巧,匠籍世代为奴,心血之作尽归权贵,动辄打杀!今携门下弟子三百七十六人,连同家眷,冒死穿越戈壁,只求投入荒北天工阁门下!愿效犬马之劳,为荒北铸甲兵,造利器!”他身后,数百名工匠齐齐跪倒,眼神中充满了对尊严与技艺得到尊重的渴望。
吏员动容,连忙搀扶:“胡老请起!王上求贤若渴,尤重匠道!公输先生早有吩咐,凡携技来投之工匠,皆按才能定品级,享俸禄,赐居所,子女可入学堂!天工阁下设‘神机’、‘营造’、‘冶铸’、‘百工’四院,正虚位以待诸位大才!王上言:‘荒北之基,在于百工!’诸位,荒北便是诸位技艺腾飞之地!”
荒北王府,勤政殿。
叶宇端坐于玄铁王座之上,下方是核心班底:羽扇轻摇、智珠在握的张良;气息阴柔、掌控暗影的赵高;沉稳如山、战意内敛的李靖;以及眼神狂热、沉浸在机关造物中的公输班。殿内弥漫着一种锐意进取的气息。
张良呈上最新汇总的《招贤录》,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振奋:“王上,半月来,登记造册投效者已逾三千!其中,通玄境一人(柳文渊),凝丹境七人(含厉天行),先天境四十三人,明劲、暗劲武者三百余!精于营造、水利、矿冶、机关之大匠及学徒一千二百余人!通晓经史、律法、算学、农桑之文士学子八百余人!更有大批流民闻讯而来,荒北新拓之地,劳力充盈!”
他顿了顿,羽扇指向舆图:“柳文渊入主清谈阁,已着手制定《荒北启蒙纲目》与《官吏考绩新法》,其门下弟子分赴新设之‘蒙学堂’与‘吏治馆’。厉天行及其部众,经龙一考核,暂编入‘玄甲锐士营’,驻守黑石裂谷险隘。北齐匠首胡不归,已率核心弟子入天工阁‘冶铸院’,其所携北地精铁淬火秘法,可提升甲胄韧性三成!公输先生正与之合力改进‘神机炮’膛线。”
赵高阴柔补充:“罗网密报,南庆京都震动。庆帝闻柳文渊投荒北,怒砸御案,斥其为‘国贼’。然南庆吏部、工部、翰林院中,暗流涌动,人心浮动。北齐工部大匠流失近半,拓跋野虽下严令封锁边境,然重赏之下,仍有匠户举家冒险西逃。”
叶宇指尖敲击着冰冷的王座扶手,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人才的汇聚,如同百川归海,其势已成。这不仅是武力的胜利,更是道义与希望的胜利。“很好。”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威严,“柳文渊立文教之基,其《考绩新法》当以‘务实’、‘高效’、‘严明’为要,摒弃南庆繁文缛节与门第之见。告诉厉天行,黑石裂谷乃西陲门户,若守得好,过往不究,功勋可抵前罪;若失守,提头来见。胡不归等工匠,按公输先生所定‘匠师九品’制,论功行赏,其家眷务必妥善安置,子女入学蒙学堂者,免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