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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林小满心事重重的脸。她盘腿坐着，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身旁的枯草，把那可怜的草茎拧成了麻花，又泄愤似的丢进火里，看着它瞬间卷曲、焦黑，化作一缕青烟。
【身份互换卡】的图标虽然被她隐藏了，但那幽微的光芒和冰冷的商品描述，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与原着任意角色交换身份——包括原女主哦~”
那轻飘飘的“哦~”字，此刻在她听来，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诱惑。
“道德困境……”她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感觉嘴里发苦。这哪儿是困境，这分明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小命和哗啦啦流失的“血汗钱”（功德值），另一边是做人的基本底线和可能背负一生的良心债。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电车难题’吗？”她苦中作乐地想，“只不过铁轨一边绑着我自己，另一边绑着苏清月……而且我这边的轨道眼看着就要断了！”
她开始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试图用各种角度说服自己。
角度一：功利主义。
“牺牲一个，保全一个，从结果来看，是不是更‘划算’？毕竟，苏清月的系统是坏的，她本身就很危险，可能随时会……那个啥。而我，如果能摆脱排斥效应，说不定能更好地活下去，甚至……以后有机会缅怀她？呃，好像不太对劲。”
角度二：紧急避险。
“我这属于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下的不得已行为！法律上……呃，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法律，但道理上应该说得通吧？都是为了生存嘛！动物界还有同类相食的呢！（虽然这个比喻更糟糕了）”
角度三：未知风险。
“万一，苏清月那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呢？万一她已经……那我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自救的机会？而且，这张卡用了会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有记忆残留？或者直接被世界规则判定为‘非法登陆’给封号了？”
她越想越乱，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穿着恶魔装，举着小叉子，在她耳边煽风点火：“用啊！干嘛不用！死道友不死贫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她苏清月是谁？活下去才是硬道理！等你成了苏清月，功成名就，谁还记得那个炮灰林小满？”
另一个顶着天使光环，拿着小竖琴，弱弱地反驳：“不可以！这是不对的！苏清月也是受害者，她在等着你去救她！你怎么能夺走她的一切？良心不会痛吗？而且赵奕会怎么看你？你以后还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吗？”
“啊啊啊！别吵了！”林小满痛苦地抱住头，感觉自己的CPU真的要烧了。这比写最难搞的PPT、应付最刁钻的甲方还要折磨人！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对面闭目养神的赵奕。火光下，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这一路，他毫无怨言地护着她，相信她那些离奇的说辞，陪着她在这荒山野岭里奔波……
如果她用了那张卡，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懦夫？那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
林小满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比被世界排斥还要难受。
她又想起了苏清月留下的那半页笔记。那娟秀却仓促的字迹，“系统故障…反噬加剧…必须找到…另一极…唯一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不仅是绝望，更是一种在绝境中仍未放弃、努力寻找出路的坚韧。
她在等待着“另一极”去救她，而不是去取代她。
“唉……”林小满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膝盖里。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那么自私，那么冷血。做不到为了自己活命，就去剥夺另一个无辜女孩的一切，哪怕那女孩可能命不久矣。
这跟她从小到大受的教育，跟她骨子里那点虽然被社会毒打过、但尚未完全泯灭的“侠义”（或者说“傻气”）不符。
“算了算了……”她像是终于认命了一般，抬起头，对着篝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当是……投资失败了，项目黄了，从头再来吧。”
“不就是功德值吗？姐能赚第一次，就能赚第二次！”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虽然底气不是很足，“不就是世界排斥吗？就当是……免费体验超高难度版本的沉浸式荒野求生了！”
“至于苏清月……”她望向凌云峰的方向，眼神复杂，“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一个有原则、有底线、良心尚未被狗吃光的‘合作伙伴’。”
她再次调出系统界面，看着那依旧刺眼的稳定性和功德值，心里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完。
“系统，”她在心里说，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不，是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张破卡，给我永久屏蔽！以后再也别让我看见它！”
【指令确认。商品“身份互换卡”已永久屏蔽。】
很好，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个决定，林小满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道德枷锁。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她可以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去面对了。
她重新躺下，裹紧衣物，看着头顶那片因为世界线不稳定而显得有些闪烁的星空。
“苏清月啊苏清月，”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半是抱怨半是认命地念叨，“为了你，我可是放弃了一条看似轻松的‘捷径’。”
“你最好真的像赵奕说的那样，‘福兮祸之所倚’，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不然……”她嘟囔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然等我找到你，非得让你请我吃顿好的……补偿我损失的精神损失费和……道德成本……”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响起，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噩梦困扰。
而远在凌云峰某处，某个依靠在冰冷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仿佛心有所感，微微蹙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