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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认全了，先找位置坐吧，不必拘着。”
郑深立刻接话圆场，脸上堆着殷勤的笑，手还虚引着座位方向：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招呼各位，倒忘了让大家落座。快坐快坐，菜刚热过，再凉了就失了滋味。”
他说话时，眼角余光飞快扫过谢润钦，心里早已悔得肠子都打结。
前几日不知哪来的糊涂念头，竟想把谢润钦和贺清仁这两位素来不对付的人物凑到同一桌，如今只盼这场饭局能安稳收场，别闹出什么岔子。
座位排布却成了隐性的难题。
贺清仁早占了主位，手肘搭在椅扶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姿态闲适得仿佛全然不觉场间的微妙。
谢润钦倒似毫不在意，缓步走到圆桌一侧，伸手替颜枝拉开雕花餐椅，指腹轻碰椅背上的丝绒时还刻意顿了顿，待颜枝坐下，他才挨着她的另一侧落座。
而颜枝的左手边，恰好对着主位的贺清仁，两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着几分无声的张力。
席间果然如谢润钦先前说的那般，众人鲜少动筷，大多时候都在推杯换盏。
谢润钦和贺清仁虽话少，却也各自饮了好几杯，唯有颜枝安安静静地用餐，耳尖却没漏过他们交谈里的每一处机锋。
酒过三巡，郑深终于按捺不住，端着酒杯站起身，杯沿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恳切：
“谢总，实不相瞒，最近城北那块地，我心里实在没底。您也知道，那地段紧挨着城中心，是块明眼人都盯着的肥肉，我怕……”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目光在谢润钦和贺清仁之间来回打转，满是求助的意味。
谢润钦放下银筷，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沿，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疏离：
“郑总在担心什么？这里不是还有贺主任在吗？土地审批的事，贺主任分管这一块，可比我清楚得多。”
万科年坐在一旁，悄悄给了郑深一个同情的眼神—。
当初他就劝过，城北那块地水太深，别贪心凑这热闹，更别把谢、贺两人凑到一起，如今倒好，事没办成，还可能一下得罪两位大佬，简直是自讨苦吃。
贺清仁这才抬眼看向谢润钦，唇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眼底却藏着几分冷光，语气慢悠悠的，话里却裹着刺：
“谢总这话就见外了，我不过是按章程办事罢了。郑总放心，只要你的项目合规，审批流程绝不会卡壳。倒是谢总，谢氏最近在城西连拿三块地，想来是没精力再顾城北了，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
一番话既给了郑深台阶，又不动声色地暗指谢润钦野心太盛。
即便贺清仁给了台阶，郑深也不敢接话。
他怕自己一句话说错，要么惹恼手握资本的谢润钦，要么得罪掌着审批权的贺清仁，只能干笑着端起酒杯，连饮两口烈酒，借着酒意掩饰眼底的窘迫。
谢润钦像是没听出贺清仁的弦外之音，目光转向身旁的颜枝，见她碗里只有清炒时蔬，便拿起公筷。
夹了一块炖得酥烂的牛腩放进她碗里，语气比先前柔和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细致：
“别只吃青菜，多吃点肉补补。”
郑深瞥见这一幕，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面上的愁云瞬间散去。
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隔间角落的红木柜前，从最上层取出一个烫金缠枝纹的丝绒盒子。
盒子入手沉甸甸的，边角还绣着细密的云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转身走到颜枝身边，双手将盒子递过去，笑容格外热络：
“颜小姐，初次见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我托朋友从苏杭带回来的小物件，您别嫌弃，就当是份见面礼。”
他特意加重“小物件”三个字，眼神却不自觉地往谢润钦那边瞟。
颜枝没立刻接，下意识地看向谢润钦，眼底带着几分询问。
她不清楚这场合收礼是否妥当，更摸不透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谢润钦抬了抬眼，目光扫过丝绒盒子，语气依旧客气，却带着明确的默许：
“郑总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他的好意。”
颜枝这才双手接过盒子，指尖触到丝绒的柔滑时还轻轻顿了顿，随即微微欠身，笑容得体又不失分寸：
“谢谢郑总，让您破费了。这份礼物太贵重，我实在受之有愧。”
郑深见谢润钦点头，心里瞬间松了口气，连腰板都挺直了些，语气愈发热络：
“颜小姐客气了，一点心意而已，您喜欢就好。”
万科年和赵勐坐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骂在心里。
圈子里都叫郑深老狐狸，果真不亏，这心思也太活络了。
谁也没想到谢润钦会带个小姑娘过来，他竟还能提前预备好分量不轻的礼物，既讨好了颜枝，又卖了谢润钦一个人情。
这算盘打得，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