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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黑石荒原,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日升,日落。
杀戮,永不停歇。
【混沌道场】的石碑,像一头贪婪的巨兽,不断吞噬着生命,又不断抛出足以让亡命徒们疯狂的诱惑。
这里的修士,已经更换了一批又一批。
昨天还高踞“战功榜”前十的强者,今天,可能就变成了别人榜单上,一串冰冷的数字。
唯一不变的,是那块黑色岩石上的身影。
以及,以她为中心,那片方圆百丈的、绝对死寂的“禁区”。
姬瑶光,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她未曾移动分毫,未曾睁开双眼,甚至,未曾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呼吸。
她就像一尊,与这片荒原融为一体的雕塑。
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黑石荒原一个诡异的传说。
新来的人,会在老人的警告下,对那片“禁区”退避三舍。
而那些活得足够久、见识过那“灰色波纹”的老人,更是将她视作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灾厄的化身。
但他们不知道,在这三个月的沉寂中,姬瑶光的体内,正在发生着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归墟”道心,已经不再是最初那点微弱的火星,而是,一片深邃、浩瀚、缓缓旋转的……灰色星云。
她膝上那柄长剑的剑意,也不再局限于剑身之内,而是,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整个“禁区”的每一寸空间。
每一粒尘埃的起落,每一缕煞气的流转,都在她的“剑域”之中,无所遁形。
她,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这片死亡之地,进行着最深层次的……共鸣。
她在汲取。
汲取着,这片土地上,数十万年来,积淀下来的……最纯粹的,“死”之法则。
……
这一夜,是黑石荒原,百年一遇的……血月之夜。
一轮巨大的、妖异的赤红色月亮,高悬于天际,将整个荒原,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传闻,在血月之下,荒原深处沉睡的某些东西,会苏醒过来。
空气中,那股暴虐、嗜血的气息,也比往日,浓烈了十倍不止。
所有的修士,都变得异常亢奋,双眼赤红,如同发情的野兽。
杀戮的“潮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而就在,那轮血月,升至中天,光芒最盛的刹那。
盘坐在黑色岩石上的姬瑶光,那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终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人类的情感,没有了星辰的光芒,甚至,没有了生与死的界限。
那是一双,纯粹的,深灰色的眼眸。
仿佛,两片,来自于混沌初开之前的……虚无。
当这双眼睛睁开的瞬间。
整个黑石荒原,那狂暴的、沸腾的杀戮声,竟出现了,一刹那的……死寂。
仿佛,所有正在厮杀的生灵,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战栗。
枯荣仙君,在【道场】石碑的顶端,也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凝重”的神色。
“终于……要开始了吗?”
他喃喃自语,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了那个,缓缓站起的身影之上。
姬瑶光,站了起来。
她那静坐了三个月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僵硬,反而,带着一种,如同流水般的,极致的协调与流畅。
她伸出那只,早已恢复光洁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膝上那柄,用粗布包裹的长剑。
“嘶啦——”
包裹着剑身的粗布,在她的轻握之下,无声地,化作了飞灰。
露出了里面,那柄,深灰色、古朴无华的……长剑。
剑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路,没有任何璀璨的宝光。
它只是,静静地,在那里。
但当它出现的瞬间,那轮悬于天际的妖异血月,竟仿佛,畏惧一般,光芒,都黯淡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