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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梦生没胃口，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离魂的次数又多了起来，她总能“看见”母亲站在云端，身边的青鸟朝着南方飞，飞一阵就回头看看，像在等什么人。
沈沐辰给她辅导功课的时间越来越长。放学后，他们会留在教室，他讲数学题，她记历史年代，教室里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黑板上，像幅没画完的画。有次班主任张嵩老师路过，看见他们又凑在一块看课本，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带上了教室门。
十一月中旬，沈沐辰又送了她离别礼物：一本《唐诗宋词选》，扉页上写着“赠梦笙：长风破浪会有时”，字是练过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去看你。”沈沐辰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嗯。”魏梦笙把书抱在怀里，心里却空落落的。她知道，县城到湖南，隔着几千公里地，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沈沐辰临走的前一天，他来文科班教室找她，手里提着个帆布包。“这是我整理的代数笔记，”他把包递给她，“高二下学期能用得上。还有……我妈给你做的辣椒酱，说你爱吃面。”
魏梦笙接过包，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一下。“明天我去送你。”
“别去了，”沈沐辰摇摇头，“部队专车，火车站人多，我怕你哭。”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这是陈皮梅，最后一罐了，吃完……我再让外婆寄。”
那天晚上，魏梦笙把水晶兔子放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兔子的眼睛是用红玻璃做的，在台灯下闪着光。她想起沈沐辰蹲在墓地的泥里给她修自行车，想起他把肉包子都让给她吃，想起他在雨里撑着伞，说：“我记得你的生日”。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魏梦笙就醒了。她好像听见火车站的汽笛声，一声接一声，像在心里钻洞。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水晶兔子，魏梦笙的手在半空僵了僵，较劲的劲儿一下子泄了。
她摸出裤袋里的蓝手帕——沈沐辰塞给她那天，还得意洋洋说这料子多结实，"掉泥里都能捞出来再用"。果然，边角绣的小雏菊洗得快要看不清了，蓝得发旧，倒比新的更顺眼。
"得，委屈你了。"她嘀咕着，三两下把兔子裹进去。蓝布松松垮垮兜着，倒像揣了个偷藏的糖包。窗台下那盆夹竹桃是母亲的宝贝，冬天了它怕冷，都会把它挪进屋里。叶子油亮亮的，像等着谁来夸。
她找了把小铲子，在花盆角上刨了个小坑，连帕子带兔子一起放进去，盖土时特意拍得轻轻的。埋到一半忽然想起，沈沐辰说这手帕是他攒了半月冰棍钱买的，当时还瞪她："丢了我跟你没完！"
天快黑透时，她拎起浇花壶。水流"哗啦啦"冲进土里，先漫过夹竹桃的根，再慢慢渗向埋兔子的角落。水珠顺着叶片滚下来，亮晶晶的，倒像谁偷偷抹了把汗。
"浇透点好。"她对着花盆说，"我妈说这花皮实，给点水就疯长。说不定哪天浇水，真能从土里冒出点啥——不是兔子蹦出来啊，是沈沐辰说的那种'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