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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起了，葡萄叶擦过石桌，发出"唰啦"的轻响。魏梦笙盯着石桌上的一道裂纹，那裂纹像条没尽头的路，岔开两个方向。读理科，就能留在三班，和沈沐辰还在一个班；读文科，要去二班，教室就在隔壁，只隔着一堵墙而已，说上两句话没什么问题。
可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去年冬天，她趴在母亲膝头看《红楼梦》，说"妈，我觉得林黛玉写的诗真好"，母亲当时正给她织毛衣，毛线针"咔哒"响着，轻声说："梦笙喜欢写东西，心思细，将来读文科也不错。"
"如果读理科，就还在三班，"黎平老师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要是选文科，就得调去二班。学校的意思是，这个暑假补补理科的课，开学做个小测试——无论选哪个，老师都支持你。"
魏梦笙抬起头，先看了看父亲。魏建国的背比以前驼了些，一夜之间，这个才五十五岁的小老头的头发全白了，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避开女儿的目光，望着葡萄藤最顶端那串青葡萄，嘴唇抿得紧紧的。再看黎平老师，老师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衬衫左上兜里别着的钢笔，是学校发的"优秀教师"奖品，母亲去年评上“先进工作者”也得过一支。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想读文科"，又想说"我不知道"，话到嘴边，却只剩一片空白。眼泪突然涌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布鞋——鞋面上沾着点泥，是前几天去墓地时蹭的。
黎平老师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洗得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像母亲以前哄她时的力道。"小魏同学，你是最坚强的，"老师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你还是咱们班副班长呢，以前开班会，你总能把大家的心思捋得清清楚楚，这点事难不倒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里晾着的白衬衫——是魏梦笙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边，"人生的路长着呢，你看，还有我们同学们和你爸陪着你呢。"
魏梦笙的肩膀抖了抖，没说话。
黎平老师转头看向魏建国，语气里带了点商量："梦笙爸爸，要不......喊沈沐辰来给她补补课？那孩子数理化好，之前又给梦笙辅导过，有经验，他说话梦笙能听进去。"他掰着手指算，"最起码把代数、立体几何补补，就算去了文科班，数学也得学不是？"
魏建国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哎，好，好！"他连连点头，声音有点发颤，"我这就去找沐辰他妈妈说，麻烦黎老师费心了......"
"应该的。"黎平老师站起身，又看了眼魏梦笙，"梦笙，想好了就告诉老师，不急。暑假好好歇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送走黎老师，魏建国蹲在葡萄架下，已经戒烟许多年的父亲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半天没抖出一根烟。魏梦笙走过去，把石桌上父亲的茶缸递给他，缸沿上还留着几片茶叶。
"爸，"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得像只鸭子叫，"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