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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 云知微的尖叫划破了死寂,带着泣血的恨意和崩溃的颤抖。她抓起那撕开的护膝和里面浸透血污的布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沈砚的脸,“你这个疯子!魔鬼!你竟敢…竟敢用这种东西来羞辱我!你不得好死!”
浸透污血的布块砸在沈砚的下颌和衣襟上,留下几道刺目的暗痕。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的情绪翻滚着,是惊怒?是狼狈?还是别的什么?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几乎要碎裂开,唇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云知微因愤怒而颤抖的手指,在慌乱地抓挠那些散落的血布时,指尖突然触到其中一块布料的边缘——那里似乎绣着什么!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扯住那块布,借着窗外透进的、越来越黯淡的天光,不顾那令人作呕的血污,死死看去。
暗褐色的血渍覆盖了大半,但边缘处,针脚细密,用一种几乎与布料同色的深蓝丝线,绣着一个奇异的图案。那图案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像某种猛禽展开的双翼,又像交叉的、染血的战戈——赫然是那张染血帕子上曾出现过的、象征着前朝某个神秘军团的军旗纹样!
云知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前朝军旗…沈砚的血帕…他藏匿的军旗图样…无数混乱的念头疯狂冲撞着她的脑海,一个模糊却令人胆寒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出——他到底是谁?他这身伤,这咯血的病,究竟从何而来?与这前朝秘辛又有什么关联?难道他接近云家,构陷父兄,从一开始就带着她无法想象的可怕目的?
恐惧第一次压倒了恨意,让她浑身冰冷,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和探寻,声音嘶哑破碎:“…这…这是什么?沈砚!你…你究竟…”
“闭嘴!” 沈砚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打断了她的质问。他眼中的所有情绪在看清她手中那块血布边缘纹样的瞬间,尽数化作了冰冷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揭穿的暴怒!那张惨白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扭曲,再无半分之前的病弱之态,只剩下令人胆寒的阴鸷。
他不再看那些散落的、沾着血污的布团,仿佛它们只是肮脏的垃圾。他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鬼魅,带着凛冽的寒风,冰冷的手如同铁钳,猛地攥住了云知微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 云知微痛呼一声,那块带着诡异纹样的血布脱手掉落。
“看来这冷院也关不住你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和心思!” 沈砚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裹挟着冰渣,“既然你这么喜欢看,那就换个更‘清净’的地方,好好看个够!”
他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粗暴地拖拽着她,像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下那张冰冷的板床。云知微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磕得生疼,但手腕处那几乎要断裂的剧痛和被强行拖拽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所有。
“放开我!沈砚!你放开!” 她徒劳地挣扎、踢打,冻僵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单薄的棉衣被扯得凌乱。然而她的反抗在沈砚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螳臂当车。
房门被沈砚一脚粗暴踹开。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更大的雪片狂涌而入,瞬间扑了云知微满头满脸,呛得她几乎窒息。院子里的雪积得更厚了,一片死寂的白。
“来人!” 沈砚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开,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两个沉默如铁塔般的侍卫立刻从院门外的阴影里无声地出现,踏着厚厚的积雪快步走来。
“把她,” 沈砚猛地将几乎站立不稳的云知微往前一推,动作没有丝毫怜惜,如同丢弃一件秽物,“关进后园的地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亦不准送食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凌乱狼狈的模样,最后落在那双被他撕扯得更加破烂的棉衣上,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她既嫌冷院的炭火不足,那地窖的‘清净’与‘阴凉’,想必更合她心意!”
“是!” 侍卫应声如铁石,一左一右,冰冷的手像铁箍一样牢牢钳制住云知微的双臂,力道大得不容丝毫反抗。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她便往院子更深、更幽暗的后园方向走去。雪地上,留下她双脚拖曳出的两道深深的、绝望的痕迹。
“沈砚!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云知微嘶喊着,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破碎不堪,充满刻骨的恨意和濒临崩溃的恐惧。她挣扎着回头,最后一眼看向那个站在房门口的身影。
风雪模糊了他的轮廓。他依旧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不会倒下的寒铁雕像。唯有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死寂。他深黑的目光穿透风雪,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东西,不是胜利的快意,而是一种更深、更沉、仿佛要将他自己也一同焚毁的黑暗。他抬起手,似乎想掩住唇,却又在半途硬生生地停住,猛地攥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吱声。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那扇破旧的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死,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也彻底隔绝了云知微眼中最后一点光。
黑暗,冰冷,带着浓重土腥气和腐朽气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云知微。她被粗暴地推进了地窖深处,沉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风雪声和天光。铁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像恶鬼的狞笑,宣告着她彻底的囚禁。
她重重摔在冰冷潮湿、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穿透单薄的棉衣,激得她浑身剧颤。这里比冷院更冷,是深入骨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空气污浊凝滞,弥漫着烂泥和某种陈年积郁的霉味,令人窒息。她蜷缩在角落,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她,挤压着她。
手腕上被沈砚攥出的淤痕火烧火燎地疼,膝盖的擦伤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然而,比身体疼痛更甚的,是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冰海。
他咳血的惨白面容,袖口刺目的暗红,护膝里那些浸透污血的布团,还有…那个在血污边缘狰狞显露的前朝军旗纹样!这些画面在她脑中疯狂地闪回、碰撞。
恐惧的毒藤死死缠绕住心脏。他究竟是谁?那身伤,那咯血的病,那隐秘的军旗图样…难道他背后牵扯的,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滔天阴谋?而自己,连同整个云家,是否从一开始,就是这阴谋中注定被碾碎的棋子?
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她紧紧抱住自己冰冷刺骨的双膝,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点自虐的痛楚来抵抗那灭顶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那护膝里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那是沈砚的血,也是他施加在她身上、洗刷不掉的屈辱烙印。
就在这时,地窖那厚重木门下方一道狭窄的缝隙处,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不是锁链声,也不是风声,倒像是…有什么极轻、极薄的片状物,正被人小心翼翼地从那狭窄的缝隙里塞进来?
云知微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停止呼吸。她屏住气,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