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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疼不疼？”**小周建**小声地问，声音奶声奶气，伸出另一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想去碰碰妈妈苍白的脸颊。
张晓云的心瞬间被儿子的声音揉成了一团酸涩的软泥。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尽力气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反手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指尖冰凉。“妈妈不疼……**小建**乖……”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疲惫。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周志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深色的休闲西装，掩盖了肋下的绷带，但眉宇间的沉郁和眼底深处的血丝却无法掩饰。他看到儿子握着妻子的手，冷硬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覆上更深的寒意。他身后，老金无声地守在门外。
周志远走进来，先俯身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声道：“**小建**乖，先跟金伯伯去外面玩一会儿，爸爸和妈妈说点事。”
**小周建**很懂事地点点头，虽然有些舍不得妈妈，但还是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被老金牵了出去。
门刚关上，还没等周志远说话，病房门再次被敲响了。这一次，不等回应，门就被推开。
苏正清和苏蔓走了进来。
苏正清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调整过的、混合着沉重与歉疚的表情。苏蔓跟在他身后半步，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诚恳”，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垂下的眼睫，依旧遮不住骨子里的不甘和一丝怨毒。
“周总，张女士。”苏正清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试图掌控局面的气势，但又不得不放低姿态，“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我们……是来道歉的。”
他微微侧身，示意苏蔓上前。
苏蔓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张晓云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用一种刻意放低的、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张女士，对不起……对于你遭受的痛苦……还有……孩子的意外……我……我深感痛心和内疚……我代表苏氏集团，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歉意……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她的话语像是排练过无数遍，流畅却空洞，缺乏一丝真正触及灵魂的温度。
病房里一片死寂。
张晓云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在听到苏蔓那虚伪的道歉时，一点点地聚焦，一点点地燃起冰冷的火焰。她看着苏蔓那张精致却写满算计的脸，看着她父亲那试图用“代表苏氏”来轻描淡写个人罪责的姿态，看着他们站在自己这个刚刚失去孩子、差点连命都丢掉的受害者面前，表演着所谓的“诚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恶心感猛地冲上张晓云的喉头！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原谅？”张晓云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无力，而是带着一种被痛苦和恨意淬炼过的、异常清晰的冰冷和尖锐，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刮过寂静的空气！
她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箭，直直射向苏蔓！
“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抹掉你给我下毒的事实？就想抹掉我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活生生没了的事实？！” 张晓云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撕裂般的颤抖，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苏蔓！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让人给我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想过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有没有想过……他也是条命？！”
巨大的情绪爆发让张晓云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脸色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钉在苏蔓脸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苏蔓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力量的质问逼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张晓云那燃烧着地狱之火般的目光对视。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伪装，在这赤裸裸的控诉和恨意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我……”苏蔓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女士，请你冷静……”苏正清试图开口挽回局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冷静？！”张晓云猛地转向苏正清，那冰冷的、燃烧的目光让久经沙场的苏正清心头也是一凛！“苏董！我拿什么冷静？！我的孩子没了！凶手就站在我面前！用一句‘代表苏氏’就想把这一切揭过去？你们苏家的脸面，难道比人命还值钱？！”她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控诉，字字诛心。
“我告诉你！”张晓云的目光再次回到脸色惨白的苏蔓身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我张晓云！绝不原谅！绝不接受你们苏家任何形式的道歉！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永远不会原谅你苏蔓！你欠我的孩子一条命！这笔血债，我会记一辈子！”
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病房里炸开。苏正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看似柔弱、此刻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女人。他知道，此行最大的目标——寻求张晓云的原谅以平息周志远的怒火——已经彻底失败了。张晓云的恨，和周志远的恨，此刻已融为一体，成为苏氏集团头上悬着的、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
苏蔓更是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张晓云那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冰冷的窒息感。
周志远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座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冰山。此刻，他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因激动而摇摇欲坠的妻子，将她护在身后。他看向苏正清父女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看两个死人。
“苏董，苏总，”周志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我妻子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这里不欢迎二位，请你们……立刻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精准地刺向苏蔓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苏蔓，准备好。我们之间……不死不休。你和你的苏氏，准备好……用一切来偿还吧。”
病房的门，在苏正清和苏蔓面前，被老金从外面无声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地关上了。冰冷的门板，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刻骨的仇恨和无声的守护；门外，是彻底失败的求和与……即将降临的灭顶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