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暗影存天下

第60章 炼狱(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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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泉广场边缘的树荫下,时间仿佛被午后的烈阳融化了,流淌得格外缓慢。

曲焕趴在洛丝铺开的方格野餐垫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消除着闪烁魔法微光的方块。舒缓的《魔法消消乐》背景音和清脆的消除声,与他此刻近乎慵懒的状态意外地契合,他随手从泰恩身边的薯片中拿出一片放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吃着。

泰恩还在鼓捣他的手机,又是甩又是重启的。

“怎么回事啊,之前还有网的怎么现在一点网络都没有了?你们的有没有网?”

“没有,我这边的也莫名其妙断掉了,可能是平民区信号基站在维修吧,等一会儿估计就好了。”曲焕回应道。

洛丝则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果汁,目光平和地投向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喷泉——水流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水珠溅落的声音与远处孩童的嬉笑交织成一片安宁的乐章。

距离梅塞娅导师规定的两点整集合时间,仅剩十分钟。周围草地上散落着各班的同学,分享零食的细语、小憩的静谧、闲聊的轻笑,偶尔还有平民区警卫巡逻走过的沉稳脚步声。一切都浸泡在一种近乎完美的、带着青草与食物香气的宁静里。

然而,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深渊淤泥般的悸动,却毫无征兆地在此刻从曲焕胸腔最深处猛地炸开!

“咚!”

不是物理的撞击,而是灵魂层面的重锤!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裹挟着亵渎的寒意,狠狠砸在他灵魂的基石上!他体内那道由岳长歌伟力构筑的“心垣固神诀”——那道坚不可摧、守护他心智的金钟罩屏障——此刻竟被这股源自内部的恐怖脉动,震得发出沉闷而压抑的轰鸣!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急促!如同被囚禁万载的凶兽,嗅到了血腥的盛宴,正用覆盖着鳞甲的巨颅疯狂撞击着牢笼的闸门!那深埋于血脉深处、被层层封印压制的诅咒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频率,剧烈地翻涌、躁动!它不是在抵抗,而是在……欢呼!

曲焕的手指瞬间僵死在手机屏幕上,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死死攥紧!

“怎么回事……?”

警铃在他脑中疯狂尖啸!“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侵蚀!是……是我体内的它!

“不可能……”

他强迫自己压下这个荒谬的念头,试图用理智的冰水浇灭恐惧的火焰,“光天化日之下……公园里警卫密布……每个班的导师都在附近……莉塔老师也可能在暗中巡视……那些人除非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主动跳出来送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血脉的异动归咎于错觉——或许是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或许是刚才那顿麻辣火锅的后劲未消?

然而,那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猛地拔高!变得无比暴烈!无比喧嚣!诅咒的力量在岳长歌的封印下左冲右突,疯狂捶打着无形的壁垒,传递出一种近乎狂欢般的、扭曲的喜悦!仿佛久候的盛宴钟声……终于敲响!

这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足以冻结骨髓的冰冷恐惧,如同一条淬毒的巨蟒,瞬间缠紧了曲焕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这不是面对普通威胁的紧张,而是一种天敌降临、毁灭倒计时的终极警示!是血脉深处烙印的、对同源却更高等存在的本能颤栗!

“曲焕?”

泰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他注意到曲焕突然僵住,脸色在刹那间褪去血色,变得如同新刷的墙壁般惨白。

“你怎么了?吃薯片噎着了?”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噎住的是他自己。

洛丝也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瓶,清澈如泉的眼眸瞬间被担忧填满,紧紧锁在曲焕脸上:“曲焕?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曲焕猛地从野餐垫上弹坐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起的风几乎掀翻了旁边的零食袋。

他的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化的警惕和凝重,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以惊人的速度扫视着四周——

喷泉旁嬉笑追逐的孩童,长椅上依偎低语的情侣,草地上分享食物的同学,远处导师们模糊但确实存在的身影,还有那些穿着制服、步伐稳健的巡逻警卫……一切如常!祥和依旧!阳光明媚,水声潺潺,欢声笑语,构成一幅完美无瑕的和平画卷。

没有一丝黑雾弥漫的征兆!没有半分腐朽衰败的气息!没有半点恐怖怪物的影子!

“我……我又感知到了……”

曲焕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死灵气息……非常强烈……前所未有的强烈!但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什么?!”

泰恩和洛丝几乎同时挺直了脊背,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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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恩立刻像一头被惊动的猎豹,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过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喷泉附近人流如织,远处坎特山郁郁葱葱,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阴霾。

“曲焕,是不是搞错了?”泰恩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压得很低,但质疑的意味清晰可辨,“你看看周围!导师们都在眼皮子底下,警卫人数比平时多了几倍。那些家伙再蠢再疯,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跑到这种地方来送死吧?这简直是自杀!”

洛丝没有说话,但她看着曲焕那双因为极度专注和惊惧而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吸入其中的眼睛,看着他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

她了解曲焕的谨慎与敏锐,若非有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刻流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她下意识地向曲焕靠近了一步,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张拉开的弓,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咚——!!!”

又一次!

这一次的脉动,不再是闷响,而是一道撕裂灵魂的惊雷!狠狠砸在他的意识深处!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悍、深邃、恐怖的阴暗气息,如同挣脱了万年枷锁的灭世海啸,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它不再隐藏!不再模糊!它如同实质的、粘稠的黑暗潮水,瞬间降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喷泉广场区域!

曲焕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他体内的诅咒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躁动的顶峰,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破岳长歌设下的神圣屏障!

要来了!就在眼前!就在此刻!

这个念头刚闪过后的平静的,沉默的两秒钟后.......

“轰——!!!”

“砰——!!!”

“哗啦——!!!”

三声撕裂苍穹的巨响,如同地狱巨兽的咆哮,从喷泉广场的三个方向同时炸开!声音的冲击波几乎掀翻了空气,震得人耳膜刺痛,心脏骤停!

曲焕、泰恩、洛丝猛地扭头,视线被瞬间拉向噩梦的源头!

只见三辆庞大的双层民用观光巴士裹挟着毁灭性的动能,从公园边缘的车库方向蛮横地撞出!脆弱的金属护栏如同纸片般扭曲、断裂!精心修剪的绿化带被碾成泥泞!巴士引擎盖下喷涌着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浓稠黑烟,车窗玻璃在撞击的瞬间,不是碎裂,而是直接爆裂成漫天闪烁的、带着寒光的玻璃粉尘!

而透过那些空洞的、如同怪兽巨口的车窗——

驾驶座上,以及挤满车厢的座位上,坐着的……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具具活动的尸骸!皮肤灰败干瘪,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如同风干的腊肉!浑浊的眼球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毫无生气地嵌在深陷的眼窝里!它们有的僵硬地握着方向盘,尽管这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有的则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随着车辆的疯狂颠簸而剧烈摇晃、碰撞!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混合着汽油燃烧的刺鼻焦糊和橡胶融化的恶臭,如同无形的毒瘴,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这不仅仅是亵渎的造物,更是一头被死灵之力驱动的钢铁凶兽!

“我的妈呀——!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距离最近的平民游客,目睹这超越认知的恐怖景象,发出非人的、撕裂声带的尖叫!

“孩子!我的孩子!别过来!别过来啊!”

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瘫软在地,绝望地用身体护住襁褓,发出泣血般的哀嚎。

恐慌,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炸!并以瘟疫般的速度疯狂蔓延!

但这仅仅是炼狱交响曲的第一个音符!

就在三辆死亡巴士蛮横地犁入人群,碾碎花坛,撞翻长椅,引发第一波血肉横飞的混乱与绝望踩踏的瞬间。

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冻结的诡异声响,从公园的每一个阴影角落、每一处阳光无法触及的缝隙中,如同潮水般涌现!

在广场边缘高大乔木投下的、浓密如墨的树荫里!

在喷泉华丽雕塑基座后、常年潮湿的阴暗罅隙中!

在花坛里那些看似无害、此刻却如同鬼影幢幢的茂密灌木丛深处。

甚至……在平坦草坪上那些被阳光忽略的、浅浅的凹陷处!

无数道扭曲、佝偻、形态各异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底层的裂缝中喷涌而出的污秽洪流,毫无征兆地、密密麻麻地钻了出来!

它们有的形似被剥了皮的恶犬,筋肉裸露,滴淌着粘稠的黑液;有的如同用腐烂肢体强行缝合的巨人,步履蹒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唯一的共通点,是那弥漫开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充满了腐朽与纯粹杀戮欲望的死灵气息!这股气息如同粘稠的黑色沥青,瞬间覆盖、吞噬了广场上残存的所有祥和!

“啊——!!!”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

“救命!谁来救救我!”

“法卫部,警卫队你们快来!”

平民的尖叫、哭喊、绝望的哀嚎瞬间攀升到顶点,与死灵生物那令人牙酸的嘶吼、骨骼摩擦的噪音、以及尸骸巴士引擎的垂死咆哮,交织成一曲疯狂而绝望的地狱交响!

“所有奇兰学院学生!立刻!马上!到中央喷泉集合!导师在此!快!!!”

梅塞娅导师那熟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如同撕裂乌云的雷霆,在混乱嘈杂的广场上空轰然炸响!她动用了强大的扩音魔法,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心神的力量,清晰地压过噪音,传入每一个惊慌失措的学生耳中!紧接着,其他班级导师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地响起,各自施展手段——或是释放醒目的魔法光柱指引方向,或是用防护法术短暂开辟安全通道,或是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吸引注意——如同黑暗海面上骤然亮起的灯塔群!

导师们的声音,瞬间成为了溺水者眼中的浮木!

“喷泉!导师在喷泉那边!快走!”

“快!往光柱那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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