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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九年三月初,凛冬的寒意虽已褪去大半,但初春的北风仍旧带着料峭的锋芒,盘旋于京城的大街小巷。然而,这股寒意却丝毫未能冷却贡院街上的灼热气息。辰时刚过,巨大的黄榜之下,早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喧嚣声、议论声、叹息声、夹杂着小儿啼哭与商贩叫卖,汇成一股沸腾的声浪,直冲云霄,将这片区域笼罩在一种近乎实质化的焦灼与期待之中。
 新生的顺朝,在历经多年战火、扫清寰宇后首次开科取士,其意义非同凡响。这不仅是为国选材,更是天下归心、文脉再续的象征。因此,这张黄榜所牵动的,远不止数千应试举子的命运,更有无数观望者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新生王朝的气度与格局。
 戚睿涵一身靛蓝色直身长袍,质料普通,却浆洗得十分干净挺括,站在人群稍外围的一处石阶上。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相较于周遭那些或面色潮红、或搓手跺脚、或口中念念有词的学子,显得格外从容。穿越至今,他已亲身参与并推动了这片土地上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的科举,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必须亲身经历的“仪式”,一种对这段特殊人生的见证。功名富贵,他早已看淡,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合理的名分,以便日后行事。
 在他身旁,跟着扮作小厮的董小倩。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棉袄,头发仔细地塞在六合一统帽里,只露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庞和那双灵动机敏的眼眸。她手中挽着一个装着文房用品和些许点心的布包,目光不时扫过躁动的人群,又落回戚睿涵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依赖。她低声道:“元芝,这人可真多,比我们当年在南京看的秦淮灯会还要拥挤几分。”
 戚睿涵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投向那面暂时还被红绸覆盖的皇榜方向,轻声道:“天下英才,半聚于此。十年寒窗,乃至数代期盼,尽系于此一张黄纸,如何能不紧张。”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嘲,“便是我这等不求闻达之人,置身于此,心中也难免泛起微澜。”
 他说的确是实话。尽管心态超然,但此情此景,那空气中弥漫的渴望与不安,如同无形的波纹,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尘土、汗水和早春清冷空气的气息,试图让那颗微微加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此行,他更重要的任务是确认白诗悦、袁薇、刘菲含三人的“安全”。她们女扮男装,化名白越、袁威、刘飞瀚入场应试,初衷不过是体验一番,绝无高中之意。若是不幸榜上有名,尤其是名列前茅,那便是泼天大祸,欺君之罪足以倾覆如今拥有的一切。
 “你在此稍候,莫要走动,我上前去看看。”戚睿涵对董小倩嘱咐道。人群拥挤,他不想让她跟着受累。
 董小倩乖巧点头,将布包抱在胸前:“元芝小心些,莫要与人挤撞。”
 戚睿涵笑了笑,转身融入那汹涌的人潮。他虽不以武力见长,但年轻力壮,身形灵活,倒也像一尾游鱼般,在人与人的缝隙中艰难而坚定地向前移动。肩膀不时与他人碰撞,耳边充斥着各种口音的惊呼、抱怨和祈祷。汗味、墨香,还有不知谁人打翻的早点气息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科举放榜图”。
 费了一番功夫,他终于挤到了距离榜文足够近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墨迹淋漓的字迹。按照惯例,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字此刻尚被金色绫绸覆盖,留待最后揭晓,以示殊荣。他的目光跳过那引人遐想的空白处,直接从第四名“传胪”开始,顺着那一个个浓墨书写、代表无上荣耀的姓名、籍贯向下搜寻。
 心跳在胸腔里平稳地搏动,但他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已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目光如扫描般掠过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脑海中飞快地过滤着信息。一个个名字过去,没有异常,他的心情稍稍放松。直到目光扫到中段偏下的位置,他的视线骤然停驻,如同飞鸟落定枝头。
 “第五十七名,山东登州府,戚睿涵。”
 名字清晰地映入眼帘。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心中反而像是有一块悬了许久的石头,“咚”地一声落了下来,激起一圈淡淡的涟漪,随即复归平静。中了,名次不算高,但也算是在这大顺朝堂有了一个正式的出身,对宁国公府,对那些关注他的人,也算有了个交代。
 但此刻,这并非他最关心的事。他的视线继续在榜文上仔细逡巡,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从第五十六名看到最后一名,每一个名字都仔细辨认。没有“白越”。没有“袁威”。也没有“刘飞瀚”。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从第四名开始,反反复复,逐行逐句地查看了两遍。
 确认无误。一股真正的、深彻的轻松感如同温润的泉水,从心底汩汩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释然的弧度。好了,最大的担忧消除了。她们三人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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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再停留,小心翼翼地逆着人流,从拥挤的核心区域退了出来。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有些急促。
 董小倩一直踮着脚张望,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递过一方干净的素帕,眼中带着询问。
 戚睿涵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中了,第五十七名。”
 董小倩眼中闪过一丝为他高兴的神采,但更急切地问:“那……白越、袁威、刘飞瀚他们……”
 “皆不在榜上。”戚睿涵肯定地说,“我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无误。”
 “太好了,”董小倩眼中顿时绽放出璀璨的欣喜光芒,她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下诗悦姐姐、薇姐姐和菲含姐姐可以彻底安心了。真是菩萨保佑!”
 “是啊,”戚睿涵心情愉悦,将帕子递还给她,“走吧,回府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想必她们也等得心焦了。”
 两人不再耽搁,转身汇入京城初春的人流。阳光穿过薄云,洒在青石板路上,也洒在两人身上,带着些许暖意。街道两旁,店铺陆续开张,吆喝声此起彼伏,车马粼粼,一派帝都的繁华景象。戚睿涵步履轻松,甚至有了闲心观察街景,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气息。
 回到那座敕造的、气势恢宏却又不失雅致的宁国公府,穿过雕刻着祥云瑞兽的影壁,绕过曲折回环、两侧栽种着新绿芭蕉的回廊,还未踏进内院月亮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清脆如黄鹂般的谈笑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娇嗔与调侃。显然,白诗悦、袁薇、刘菲含以及留守的刁如苑早已等候多时。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甚至互相打趣着“落榜了正好一起去郊外踏青”,但内心的忐忑与期待,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戚睿涵刚踏进院门,原本如同春日花园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四位姿容各异、皆堪称绝色的女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正在修剪花枝的刁如苑停下了手中的银剪;倚在栏杆边嗑瓜子的白诗悦动作僵住;慢条斯理品着茶的袁薇放下了手中的景德镇瓷杯;而坐在石凳上低头抚弄香囊流苏的刘菲含也抬起了头,眼神专注而带着一丝惶然。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新抽嫩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
 白诗悦性子最是急躁,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第一个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睿涵,怎么样?榜上……有我们吗?”
 袁薇虽未说话,但原本随意搭在石桌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微微泛白。刘菲含则下意识地抿住了唇,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狂跳的心。刁如苑和董小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
 戚睿涵看着她们这副如临大敌、屏息凝神的模样,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恶作剧般的念头,有心让她们再体会一下这等待的“乐趣”。他故意顿了顿,面上露出些许沉吟之色,目光在三位“当事人”脸上缓缓扫过,直到看到白诗悦几乎要跺脚,袁薇的眉头微微蹙起,刘菲含的眼圈似乎都有些发红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稳清晰:“我看了两遍,榜上从第四名到最后一名,”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扫过白诗悦、袁薇、刘菲含,“确实没有白越、袁威、刘飞瀚之名。”
 “呼——”
 几乎是同时,三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在院子里响起,清晰可闻。白诗悦猛地一拍胸口,脸上瞬间如同春风拂过百花盛开,焕发出耀眼的光彩:“哎哟我的老天,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没中就好,没中就是最大的喜事!”她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袁薇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手松开,脸上露出了放松而略带调侃的笑容:“看来我们姐妹伪装的功夫还算不错,连阅卷考官的眼睛都瞒过去了。想来也是,我等女子笔墨,终究少了几分金石铿锵之气。”
 刘菲含紧绷的肩膀彻底松弛下来,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口,声音轻柔却带着满满的安心:“这下总算可以彻底放心了。这几日,连做梦都梦到名字在榜上,吓得惊醒过来。”
 凝滞的气氛一扫而空,院子里重新充满了欢快活跃的气息,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真实的喜悦。
 刁如苑笑着走上前,打趣道:“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三个丫头,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既然是一场虚惊,那正好,我们原本准备给睿涵庆祝中举的宴席,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变成庆祝他金榜题名,兼为你们三人‘顺利落榜’压惊了!”
 众女闻言纷纷称善,笑语盈盈。白诗悦更是雀跃道:“对对对,一定要好好庆祝,不醉不归。我这就去厨房看看,让他们把珍藏的那条黄河大鲤鱼做了,再加几个拿手好菜!”说着,便提起裙角,像一只快乐的蝴蝶般要向厨房飞去。
 袁薇也笑着起身:“既然诗悦如此大方,那我也不好小气了。我去把前几日托人从西域带来的那几瓶葡萄汁拿出来,今日大家都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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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菲含则柔声道:“那我帮忙布置一下厅堂,把那些琉璃灯盏都挂起来。”
 就连董小倩也抿嘴笑道:“我去后园暖房里取些新摘的时令水果来,再让她们冰镇一下。”
 看着她们瞬间从紧张的等待切换到忙碌的喜悦之中,如同解除了封印的精灵,戚睿涵心中也充满了暖意和欣慰。他中了进士,虽名次不算靠前,但也算在这大顺朝堂有了一个正式的出身,未来或许能做更多事。
 更重要的是,三位女伴的秘密得以保全,这场看似胡闹实则充满冒险的体验平安落幕,这无疑是此刻最完美的结果。他微笑着看着她们忙碌穿梭的窈窕身影,准备先回房换身轻便舒适的常服,再来一同享受这劫后余生般的轻松时刻。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愉悦、带着庆幸与欢欣的氛围刚刚达到顶点,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奏响最华彩的段落时,一阵极不协调的、由远及近的喧闹声,如同冰水般骤然泼洒进来,瞬间打断了所有的旋律。
 那声音初始模糊,像是街市寻常的嘈杂,但很快变得清晰可辨,并且越来越近——是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至少有十数骑,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是沉重纷沓的脚步声,如同军队行进,整齐而带着压迫感;更有响亮的、极具穿透力的锣声,“哐、哐、哐”地震动着空气,以及拖长了调子、带着官腔的吆喝声,正朝着宁国公府的大门疾驰而来。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白诗悦刚跑到月亮门边,脚步生生钉在原地;袁薇捧着那瓶装饰华丽的西域葡萄酒,手停在半空;刘菲含正踮着脚想要悬挂一盏琉璃灯,动作凝固成一座优美的雕塑;刁如苑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董小倩端着的水果盘微微倾斜,一颗浑圆的樱桃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