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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八年的秋意,已然浸染了北京的城垣巷陌。天空呈现出一种高远而澄澈的湛蓝,几缕薄云如同画笔随意抹过的痕迹。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交织层叠,仿佛为这座古老的帝都披上了一袭华丽而厚重的锦袍。
风过处,落叶簌簌,在地面铺就了一层斑斓的地毯,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萧疏时节特有的清冽与微凉。这秋色,在壮丽之外,确也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属于王朝鼎革与边事将起的肃杀之气。
戚睿涵、等六人暂居宁国公府已有段时日,正逐步适应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顺朝时空。他们带来的那些小巧玲珑的现代器物与迥异于此世的观念,被小心收纳,深藏不露,如同蛰伏的种子,等待适宜的土壤与时机。当下的首要之事,乃是彻底融入这个时代,观察,学习,寻找能够施加影响而又不引人疑窦的恰当契机。
这日清晨,薄雾如同轻纱,尚未完全从庭院楼阁间散去,露珠在枯黄的草叶上凝着微光。宁国公府邸的宁静,被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规整的马蹄声与甲胄鳞片细微碰撞的铿锵声打破。那声音带着军旅特有的煞气,划破了京城秋晨的慵懒。
吴三桂一身靛蓝色常服,正与戚睿涵在庭院一角的石桌旁叙话。他谈及顺朝近年来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的政局,以及西北边疆卫拉特蒙古,尤其是准噶尔部日渐坐大的态势,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闻听府外声响,吴三桂话语一顿,侧耳倾听片刻,便对戚睿涵道:“宫中有旨意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管家吴军引着一名身着内官服饰、面白无须、神色庄重中透着宫廷威严的宦官疾步而入。那宦官手中捧着的明黄绢帛,在熹微晨光中泛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圣旨到,宁国公吴三桂接旨!”宦官站定,尖细却异常清晰、透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开来,惊起了檐下几只栖息的雀鸟。
吴三桂立刻起身,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瞬间变得肃穆无比,率先撩袍跪地,面向圣旨。戚睿涵心中微凛,虽不习惯这跪拜之礼,但入乡随俗,此刻更是丝毫怠慢不得,他紧随吴三桂之后,恭敬地俯身下拜。
不远处,听闻动静赶来的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刘菲含五女,也立刻依样跪倒在戚睿涵身后。庭院内一时鸦雀无声,只余秋风拂过庭树残留枝叶的细微沙沙声,更衬得那宦官宣读圣旨的声音清晰可闻。
宦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西域之地,本汉唐旧疆,今为卫拉特准噶尔部所据,其酋和多和沁,性类豺狼,暴虐无道,凌虐诸部,窥伺中原,实为边患。朕承天命,抚有华夏,岂容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兹特命宁国公、蓟辽总督吴三桂为征西大将军,汤国公高一功为副,统精兵五万,即日开拔,西出阳关,扫荡准夷,收复西域,扬我大顺国威于绝域。钦此!”
“臣吴三桂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三桂洪声应道,声音沉稳有力,双手恭敬地高举,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绢帛。
宦官宣旨完毕,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程式化的笑意,又与吴三桂寒暄了几句“陛下殷切期望”、“预祝大将军旗开得胜”之类的话,便在吴军的陪同下离去。然而,庭院内的气氛却在他离开后,瞬间变得凝重而暗流汹涌起来,一种大战将临的紧张与兴奋感在空气中弥漫。
吴三桂站起身,将圣旨交由身后侍立的亲随妥善保管,目光随即转向也已起身的戚睿涵,沉声道:“元芝,陛下决心已下,西域之战,势在必行。且随我来。”他引着戚睿涵走向书房,那里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其上山川走势、荒漠绿洲、部落城邦分布,标注虽不及现代地图精准细致,却也大致明晰,勾勒出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轮廓。
“这准噶尔部,乃卫拉特蒙古之中最为强横的一支,”吴三桂的手指落在舆图上天山北路广袤的区域,声音带着剖析敌情的冷静,“其首领和多和沁,确如圣旨所言,野心勃勃,残忍好杀。近年来,他不断吞并周边部落,压迫西域各族,如哈萨克、叶尔羌、吐鲁番等处,对其早已怨声载道,只是苦于其兵锋之利,敢怒不敢言。甚至,其游骑屡有东犯我甘肃边镇之举,劫掠人畜,试探我边防虚实。”
戚睿涵凝视着舆图上那片被标注为准噶尔势力范围的区域,脑海中却飞速对比着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记忆。在原时空,准噶尔汗国堪称清朝康雍乾三朝的心腹大患,前后历时近七十年,历经多次大规模征战,耗费无数钱粮兵力,才最终将其平定,足见其难缠与韧性。
他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道:“国公爷,这准噶尔虽非当年横扫欧亚的蒙古帝国,但其骑兵骁勇,来去如风,善于长途奔袭,且盘踞西域日久,熟悉当地地理环境,确是不可小觑的劲敌。历史上……嗯,我是说,古往今来,任何轻敌冒进之举,面对此类对手,都可能招致意想不到的败绩,后勤补给更是重中之重。”
吴三桂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对戚睿涵那种超越时代的“预知”与精准判断早已信服几分,闻言不禁点头,语气更加凝重:“元芝所虑极是。陛下与朝中诸公亦知此战非比寻常,故此次调拨的皆为九边久经战阵的精锐,且粮草辎重已先行筹措多时。然,兵者诡道也,强攻硬打纵能取胜,亦必使我军伤亡惨重,于日后经营西域大为不利。不知元芝对此,可有良策以教老夫?”
戚睿涵走到舆图前,手指沿着河西走廊缓缓划过,直至哈密、吐鲁番等前沿地带,最后点向伊犁河谷——那是准噶尔部的核心区域。
“国公爷,我军乃堂堂王师,奉天子诏令以讨不臣,士气正盛,此为其一利。其二,和多和沁倒行逆施,横征暴敛,西域人心不稳,我可遣精细斥候或熟悉西域情形的商队为掩护,派遣细作先行渗透,联络其境内受压迫之回部、畏兀儿乃至其他蒙古部落,许以重利,晓以大义,使其为我内应,或至少令其离心离德,关键时刻可乱其军心,此乃攻心之上策。”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吴三桂的神色,见其凝神静听,便继续道,“其三,准噶尔骑兵虽利,然其战术思维,大抵仍停留在旧日骑射突击、依仗个人勇武的阶段。我军可在火炮运用、步骑协同、阵型变化上多做文章,因地制宜,出奇制胜。其四,西域地广人稀,补给线漫长脆弱,我军需以快打慢,掌握主动,同时必须确保后勤通道无忧。可效仿汉武故事,于关键节点设立中转粮台,派精兵护卫,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亦或视情况,派出精锐骑兵部队突进,直捣其心腹之地,端看战场形势变化而定。”
他并未直接拿出超越时代的热兵器图样或具体技术——时机尚未成熟,且这些武器的制造非一日之功,仓促提出反而可能引人疑窦,但他结合了现代战略思维中的心理战、情报战、后勤重要性以及战术革新理念,并用这个时代所能理解的军事语言包装起来,提出的方略层次分明,思虑周详,已让吴三桂眼中异彩连连,频频点头。
“联络内应,分化瓦解……火炮奇袭,保障后勤……步步为营与精骑突进相机而动……好,元芝真乃吾之子房也!”吴三桂抚掌大笑,连日来对于远征的些许不确定感似乎消散了不少,“此番西征,有元芝随军参赞军务,为老夫拾遗补缺,我心安矣!”
戚睿涵微微一笑,拱手谦逊了一句“国公爷过誉”,心中却思绪翻涌。他想到,此时的准噶尔部,毕竟还不是原时空那个在噶尔丹领导下几乎统一漠西蒙古、与沙俄勾结、达到鼎盛时期的准噶尔汗国。和多和沁虽强,内部统治定然存在不少矛盾与裂痕,以大顺新朝开国之初的锐气与朝气,加上正确的战略战术,快速平定西域并非完全不可能。原时空满清耗时良久,固有准噶尔本身强盛之故,亦与清军入关后战斗力有所变化、内部政治考量复杂、以及应对沙俄东扩等外部因素牵制有关。如今的大顺,锐意进取,兵精将勇,上下同欲,或许真能创造比原时空更快的奇迹。
西征的决定既下,宁国公府乃至整个北京城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迅速而高效地行动起来。点将、调兵、筹集粮草、打造器械、征调民夫……一系列战前准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钢铁与硝烟的气息。数日后,北京德胜门外,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号角长鸣,声震四野。五万西征大军在此誓师出征,刀枪如林,甲胄鲜明,浩浩荡荡开出城门,踏上了漫漫西去的征途,黄土官道上扬起漫天烟尘。
戚睿涵身着吴三桂为他准备的参军服饰,骑在一匹温顺的驮马上,回望了一眼巍峨的北京城楼方向。虽不见白诗悦等人的身影,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在城内某处投来的关切与担忧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清冷空气,将心中那一丝离别愁绪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压下,振作精神,一夹马腹,紧随那面代表着中军权威的、猎猎作响的“征西大将军吴”字大纛,融入了那如同铁流般滚滚向前的队伍之中。
征途漫漫,风餐露宿。大军经山西,入陕西,过甘肃,一路西行。眼前的景色逐渐由阡陌纵横的农田村舍,变为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最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戈壁荒漠。黄沙漫天,朔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日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灼人,夜晚则寒气刺骨。
这对于生长于现代的戚睿涵而言,无疑是极其艰苦的考验。他虽不擅骑射,体力也非其所长,但凭借过人的记忆力、缜密的分析能力以及强大的适应力,很快找到了自己在军中的位置。他将注意力放在军粮调配的核算、行军路线的优化、沿途水源地的勘察记录乃至天气变化的预判上,并时常与吴三桂、副将高一功等高级将领商讨军情。
他所提出的利用往来西域的商队搜集更细致的情报、特别注意保护关键水源地防止敌军投毒或截断、提前预警并做好防护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沙暴等建议,多次在实际行军中被证明极具价值,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和麻烦,愈发得到吴三桂的倚重和诸将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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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西域东部后,零星的战事旋即展开。顺军先锋部队在哈密附近与一支规模不小的准噶尔游骑遭遇。顺军先锋将领按照既定方略,并不冒进,而是结成的严整阵型,以盾牌手和长枪手在前掩护,火铳手与弓弩手在后轮番射击,辅以小型佛郎机炮的轰击。
准噶尔骑兵虽悍勇,冲击迅猛,但在顺军有序的远程打击和坚固阵型面前,几次冲锋皆未能突破,反而丢下数十具人马尸体,败退而去。此战虽是小胜,却极大地提振了初次进入西域作战的顺军士气,也验证了戚睿涵强调的阵型与火力配合的重要性。
吴三桂采纳戚睿涵的战略,并不急于求成。一面派出能言善辩的使者,携带重礼与顺朝皇帝的敕书,联络叶尔羌汗国、吐鲁番等地首领,宣扬大顺天子之仁德,痛陈和多和沁之暴虐,号召共讨逆贼,许以事后厚赏与自治之权;一面指挥主力部队,并不急于寻找敌军主力决战,而是如同稳重的巨蟒,逐步清除准噶尔设置在哈密、巴里坤等东部前沿的据点堡垒,巩固后勤线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和多和沁在伊犁听闻顺军大举来攻,并且初战受挫,东部据点接连失守,顿时勃然大怒。他素来自恃勇力,轻视顺军,认为汉人军队不习西域地理风土,难以久战。此刻见顺军攻势稳健,更是觉得受到了挑衅,决定亲率主力三万余人,自伊犁河谷东进,企图凭借其骑兵的机动性与冲击力,在吐鲁番一带的平坦开阔地域与顺军进行决战,一举击溃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
准噶尔主力东进的消息很快被顺军的夜不收探知,飞马报至中军大帐。吴三桂立刻升帐议事。帐内将星云集,烛火通明,照映着将领们或凝重或激昂的面容。高一功等不少将领基于初战告捷的士气,多主张正面迎击,认为顺军锐气正盛,当与敌决死一战,以彰显大顺军威,彻底打垮准噶尔的抵抗意志。
戚睿涵却一直沉默地站在那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前,目光紧紧锁定在吐鲁番以西的一片区域,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划动着。那里标注着一片名为“魔鬼城”的雅丹地貌区域。他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双方兵力、装备、机动性的对比,以及地形可能带来的影响。
良久,他转过身,面向吴三桂和帐中诸将,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开口道:“大将军,副将军,诸位将军。和多和沁性情急躁,如今求战心切,意在凭借其骑兵速度与冲击优势,在我军立足未稳或于其选定的开阔之地,一举打乱我军阵脚,发挥其野战之长。我军若遂其意愿,正面硬撼,纵能凭借装备与阵型取胜,损失亦必不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于后续平定西域各部、震慑观望者不利。不如……因势利导,诱敌深入,设伏击之。”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魔鬼城”的位置:“此地形极为复杂,乃千百年风蚀而成,丘壑纵横,土台林立,道路曲折迂回,如同天然迷宫,极易于大军设伏,且据探报,正位于和多和沁东进我军所在的必经路线上。我军可派一支精锐偏师,多带旗帜鼓噪,前去诱敌,接战后伴作不敌,丢弃部分辎重旗鼓,向后败退,务必将骄狂的准噶尔主力引入这片雅丹区域深处。我军主力则提前于夜间秘密运动,埋伏于魔鬼城两侧的高地或风蚀土台之后,多备弓弩、火油、滚木礌石,并将火炮置于关键隘口。待敌军大部分涌入预设的、最利于我发挥火力的狭窄谷地,信号一起,伏兵尽出。以火炮封堵其前军后路,弓弩齐发覆盖中军,步兵自上而下冲击,将其分割包围。此地形极大限制骑兵冲锋与迂回,正是我军以步克骑的绝佳战场!”
此计虽险,需要诱敌部队极高的执行能力和主力部队隐蔽行军的默契,但正合吴三桂用兵喜出奇招、善于利用地形的性格。他与高一功及诸将围着舆图,详细推演了诱敌路线、伏击地点、信号传递、总攻时机以及各种意外情况的应对方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认为此计可行性极高,若能成功,战果将远超正面决战。于是,一套详尽的诱敌、设伏、歼敌方案迅速制定,各军将领领命而去,分头准备。
翌日,战斗依计进行。顺军精心挑选的数千诱敌部队,由一员骁将率领,主动前出,与准噶尔东进的前锋部队在预定区域接战。双方箭矢交射,刀光闪烁,顺军佯装奋力抵抗,但渐渐“力不能支”,阵型开始“混乱”,甚至“慌乱”地丢弃了一些粮车、帐篷和破损的旗帜,向后“溃败”。
和多和沁亲临前阵观战,见顺军如此“不堪一击”,连胜之下积累的骄心大起,又见到顺军丢弃的“辎重”,更加不疑有他,认为顺军不过是凭借火器之利,一旦近战便原形毕露。他大笑一声,挥动马鞭,下令全军全力追赶,务求全歼这支“溃败”的顺军,不容其逃脱。
准噶尔骑兵呼啸着,如同潮水般追入那片风蚀而成的、千奇百怪的土地。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耸立的土黄色风蚀丘、深邃的沟壑都染上了一片诡异而压抑的暗红色。地形开始变得崎岖复杂,道路愈发狭窄,大队骑兵的行动明显受限,速度不得不放缓。当和多和沁及其主力大部分涌入一处相对宽阔但两侧皆是陡峭风蚀崖壁的谷地时,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这地形实在过于险恶。然而,前方“溃逃”的顺军似乎近在咫尺,胜利的诱惑压倒了一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