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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吴三桂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密切关注着前方如同炼狱般的战况。看到毒气弥漫,火海肆虐,阵地守军在炮火和毒气的双重打击下伤亡惨重,混乱不堪,吴三桂的拳头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腮边的肌肉棱角分明。
“豪格这是疯了,不惜一切代价,要在今天踏过洛河!”站在他身旁的戚睿涵声音沙哑,他被随风飘来的一丝刺鼻毒气呛得连连咳嗽,尽管提前用浸湿的布巾蒙住了口鼻,但那混合着辛辣和甜腥的诡异气味依然无孔不入,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亲眼看到远处阵地上那些在毒烟中挣扎倒下的士兵,这种超越时代的化学武器带来的残酷景象,远比冷兵器的厮杀更让他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愤怒。
“我们的火炮呢?为何不还击?哪怕干扰一下他们的渡河准备也好啊!”吴国贵看着对岸清军阵地上忙碌调动的人群,急得直跺脚。
负责指挥炮队的参将一脸苦涩与无奈,哑声回道:“国贵将军,不是不打,是实在……炮弹所剩无几了,侯爷有严令,要留着对付鞑子渡河时,羊皮筏子最密集的时刻,以求最大杀伤……”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清军的决心,在北岸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中,清军蓄谋已久的渡河攻势,正式开始了。
在持续炮火和毒气的掩护下,无数羊皮筏子、小木船,如同骤然聚集的嗜血蚂蟥,密密麻麻地从北岸各处预先隐藏的河湾、芦苇丛中涌出,铺满了大片河面。清军士兵们嚎叫着,挥舞着顺刀、长矛、虎枪,拼命划水,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南岸奋力冲来。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守军远程火力的减弱,士气愈发高涨,登陆的欲望无比强烈。
“放箭,火铳手准备!”南岸阵地幸存下来的军官们,强忍着毒气带来的不适和失去战友的悲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下达命令。
稀稀落落的箭矢,如同垂死挣扎的飞蝗,勉力射向河面。相比前几日的密集箭雨,此刻的还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些清军筏子被射中,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落水,但更多的筏子轻易冲破了这稀疏的箭网,快速靠近河岸。
“火铳手,瞄准了,放!”
“砰、砰、砰——”排铳声响起,铅弹呼啸着射入清军登陆队伍,的确造成了一些伤亡,溅起朵朵血花。然而,火力的密度和持续性远远不够,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清军见此情形,更是发出了野兽般的欢呼,登陆的速度更快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甚至已经跳下筏子,涉着齐膝深的冰冷河水,挥舞着兵器,嚎叫着冲向残破的河滩工事。
“弟兄们,城破家亡,身后就是父老乡亲!杀鞑子,报国恩,跟我冲!”一名浑身浴血、不知名的关宁军守备,猛地拔出已经砍出缺口的腰刀,率先跳出几乎被炸平的壕沟,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冲向刚刚登陆、立足未稳的清军。
“杀——!”
“杀鞑子!”
绝境之中,被逼到绝境的关宁军士兵们,爆发出了最后的血勇。他们明白,远程武器耗尽,此刻唯有近身白刃,以命相搏。越来越多的士兵放弃了无法构成威胁的弓弩火铳,挺起长枪,拔出战刀,举起盾牌,如同沉默却坚定的礁石,迎向那拍岸而来的惊涛骇浪。刹那间,洛河南岸长达数里的战线上,爆发了开战以来最为惨烈、最为原始的白刃格斗。
金属猛烈撞击的刺耳声响、双方士兵野兽般的怒吼与咆哮、垂死者的凄厉惨叫、利刃砍入骨骼的沉闷碎裂声……各种声音疯狂地交织、碰撞在一起,谱写成一首只有地狱才能聆听到的、血腥而残酷的战争交响曲。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廉价,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以双方士兵的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鲜血迅速染红了河滩,汇聚成一股股涓涓细流,无情地淌入冰冷浑浊的洛河水中,将大片大片的河水染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在城东一段地势较为平缓的河滩,游击将军邓雄率领着不足三百人的队伍,死死挡住了整整一个甲喇清军的凶猛登陆。他们刚刚用尽了最后一批弩箭,凭借着精准的射击,射翻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白甲巴牙喇兵。
“没箭了,将军,没箭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充满了绝望。
邓雄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举起那把已经砍得卷刃、崩口的佩刀,布满血污的脸上狰狞无比,嘶吼道:“没箭就没箭,关宁军的爷们儿,靠手里的刀枪,照样能杀得鞑子屁滚尿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为了身后的河南府,跟我冲,把他们赶下河!”
他身先士卒,如同暴怒的雄狮,冲向敌阵。身后的士兵们眼见主将如此悍勇,也纷纷红了眼睛,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紧紧跟随,义无反顾地撞入了清军登陆的队伍之中。长戟凶狠地突刺,战刀疯狂地劈砍,双方瞬间绞杀在一起,战线扭曲、犬牙交错。
邓雄武艺高强,势如疯虎,连劈三名清兵,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征袍。但他很快被几名凶悍的白甲兵重点围住,刀枪并举,他身上瞬间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依然死战不退,怒吼连连。最终,一杆从侧面刺来的长枪,抓住他力竭的空隙,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胸膛。邓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倒下,壮烈殉国。他部下的士兵们见状,非但没有溃散,反而被主将的牺牲彻底激发了凶性,更加疯狂地扑向敌人,几乎是以命换命,用牙齿,用拳头,用头槌,用尽一切手段,直到全部战死在这片他们誓死守卫的河滩上,无一人后退,无一人投降。
在城西另一段河岸,战斗同样进入了白热化。一支关宁军的游击小队,由一名姓李的老哨总带领,他们弹药早已打光,弓弦也因为连续使用和高湿度的空气而崩断。看着如同潮水般涌上岸的清军,老哨总默默地从腰间解下一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劣质却辛辣的烧刀子,然后随手将葫芦递给身边一个脸色苍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年轻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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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怕不怕?”老哨总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破旧的风箱。
年轻士兵用力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惨烈的厮杀和越来越近的敌人,倔强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不……不怕!”
“好样的!”老哨总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跟着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十八年后,老子还带你们杀鞑子。下辈子,还做咱大明的兵!”
他扔掉酒葫芦,捡起地上一杆不知是谁遗落的、沾满血污和泥泞的长戟,深吸一口气,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向着逼近的敌人,发出了生命最后的怒吼:“大明——万胜!”
残余的几十名士兵,包括那个年轻士兵,同时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万胜——!”声音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下一刻,他们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数倍于己的敌群。长戟折断,就用腰刀;腰刀砍缺,就用拳头、用牙齿、用头撞……他们用最原始、最惨烈、最不屈的方式,拖延着清军推进的每一步,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全部壮烈牺牲在这片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土地上。
戚睿涵和董小倩也被吴三桂派往压力最大的一段城墙督战兼支援。董小倩剑法精妙,身形灵动如燕,在城头垛口间穿梭,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专挑清军中勇猛的小头目、白甲兵下手,剑光闪烁间,已有数名凶悍的清军勇士捂着喉咙或心口倒地。
戚睿涵武艺远不如董小倩,但他利用自己对历史和一些简单物理化学知识的了解,指挥士兵们有效地使用滚木、礌石,甚至将收集到的清军射上城头未爆的毒气陶罐,小心地用长杆推下城墙,在其登城人群或者聚集处碎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和杀伤,暂缓了清军的登城企图。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下方如同真正炼狱般的战场,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在血火中一个个倒下,变成冰冷的尸体,戚睿涵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无力感与悲愤。这就是冷热兵器交替时代的战争,个体的勇武在集体性的、组织化的杀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而自己作为穿越者的那点先知先觉,在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的血肉碰撞中,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睿涵,小心左侧!”董小倩一声清叱,如同玉磬敲响,将戚睿涵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她手中长剑疾点,“铛”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格开一支从城下射来、直奔戚睿涵咽喉的冷箭。
戚睿涵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董小倩,她原本洁净的白衣服上已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黑色的烟尘,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青丝垂落额前,但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坚定如磐石,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多谢小倩。”戚睿涵低声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依赖,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董小倩微微摇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城墙下方和左右,轻声道:“守得住今日,不知明日……豪格又会使出何种手段。”她的声音很轻,却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深沉的忧虑。
这场从清晨持续到午后的惨烈攻防战,最终,关宁军再次凭借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惊人血勇,和保卫身后家园的坚定信念,硬生生地将登陆的清军又一次赶回了洛河北岸,或者彻底歼灭在了南岸的滩头阵地之上。清军精心策划的、投入了巨大力量的第四次大规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
然而,胜利的代价,高昂得让人无法呼吸。南岸经营多日的阵地几乎被炮火彻底夷为平地,所有的工事、栅栏、拒马都化为乌有。参与白刃战的各支游击小队伤亡极其惨重,许多建制被打散,甚至像邓雄部那样,成建制的全体殉国。
洛河南岸,真正意义上的尸横遍野,断戟残枪与破碎的肢体混杂在一起,随处可见,鲜血浸透了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场面狼藉而悲壮,如同传说中的修罗场。
残阳如血,将那西边低沉厚重的云层边缘染得一片凄艳诡异,仿佛天空也在这座城市的苦难面前流下了血泪。疲惫不堪到了极点的守军,默默地、机械地打扫着战场。他们收敛着同伴们残缺不全的遗体,试图辨认那些已经面目全非、或布满血污的熟悉面孔。低沉的哭泣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灵魂冻结的沉默。悲伤已经太过巨大,反而失去了声音。
吴三桂在戚睿涵、董小倩、吴国贵等人的陪同下,沉默地巡视着这片残破不堪、如同被犁过一遍的阵地。他看着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士兵遗体,看着他们至死仍紧紧握着的、砍缺了刃的兵器,看着他们怒目圆睁、仿佛仍在呐喊冲锋的表情,这位见惯了生死、心肠早已被战场磨砺得坚硬的沙场宿将,眼角也不禁有些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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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好兵啊……都是我关宁军的好儿郎……”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切的痛惜。这些士兵,很多都是跟随他多年,从辽东一起转战千里的老部下,如今却永远倒在了这异乡的河畔。
回到总兵衙门,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匀气息,那名派往伊川传令的家丁队长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众人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无底冰渊。
“侯爷……”家丁队长跪在地上,声音疲惫而带着愤怒,“潘化云……潘化云他拒绝了调令。他甚至连侯爷的亲笔信都没仔细看,就说伊川防务紧要,关乎整个豫南安危,无马总督直接命令,他不敢擅离职守。他还说……还说侯爷您虽是瞿大帅任命的总指挥,但也无权直接调动他的部队,需通过兵部和马总督……”
“混账!”吴国贵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这狗贼,分明是贪生怕死,找借口推脱!”
吴三桂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声音冰冷:“本侯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家丁退下后,大堂内鸦雀无声。最后一丝指望外援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走到吴三桂面前,沉声道:“侯爷,伊川潘化云靠不住,看来尼堪若真去攻打,伊川危矣。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吴三桂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目光。他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戚睿涵、董小倩、吴国贵,以及几位身上带伤、神色疲惫的将领。
“诸位,”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你们都听到了,也看到了。援军无望,伊川可能失守。我们,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残酷的事实沉淀在每个人心中。
“但是,”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虽然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我关宁军,自太祖皇帝时成军,卫戍辽东,抗击鞑虏,大小数百战,从未有过不战而逃之兵,更从未有过向鞑子屈膝投降之将!”
“河南府,就是我们最后的战场;洛河,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让豪格,让多尔衮知道,我汉家儿郎,有宁折不弯的脊梁!”
“传令,将所有剩余粮草分发下去,让弟兄们饱餐一顿。今夜,修补工事,整顿兵马。明日,无论南北,无论来的是豪格还是尼堪,唯有死战!”
“死战!”
悲壮而决绝的吼声,冲破了总兵衙门的屋顶,在这座被血与火笼罩的孤城上空回荡,飘向那轮愈发黯淡的血色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