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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狐疑地翻开,心脏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第一页是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我趴在《西方美术史》上打瞌睡,阳光在睫毛上投出细碎的影,连嘴角沾着的小奶渍都画得清清楚楚;
翻过去,食堂里我抢你餐盘里的炸鸡腿,油星溅在白T恤上,你正举着纸巾要擦,眼里的无奈里裹着点藏不住的笑;
最末页更绝,是前一周爬山时,我被灌木丛勾住牛仔裤脚,蹲在地上龇牙咧嘴解线头的样子,连帆布鞋上沾着的泥点都分了深浅。
“本来,想看完画展给你个惊喜的,”你挠着头嘿嘿笑,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里的光,“可看见你从公交站跑过来,风把你头发吹得乱糟糟的,突然觉得……比馆里的画生动多了。就找了个石墩子,多画了几笔。”
那天的夕阳,把美术馆的白墙染成蜜色,你蹲过的台阶上,还留着半块被风吹凉的绿豆糕——
后来才知道,那是你特意绕路去老字号买的,说“看画展配甜口的,像莫奈的画里总带一点光的甜味”。
原来有些错过,从不是疏忽,而是有人悄悄把“约定”换了种模样,藏在速写本的褶皱里,藏在没说出口的惦念里,比任何完美的赴约都动人。
就像此刻,你明明可以自己去海边看日出,却愿意陪着赖床的我,在老城区的露台上,等一场不期而遇的日落。
你总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里藏着惊喜”,
就像上个月去山谷露营,你特意挑了天气预报说“晴空万里”的日子,结果傍晚刚支好帐篷,乌云就赶集似的涌过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顶上,起初是“哒哒哒”的轻响,没一会儿就成了“噼里啪啦”的急雨,帐篷杆“咯吱咯吱”地晃,像一只快要散架的纸船。
你拽着我往外跑时,雨已经斜着扫过来,把裤脚灌得满满当当。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摸,手电光在雨幕里晃成根虚虚的线,忽然听见前方有“叮咚”的门铃声——
是一间亮着暖黄灯光的便利店,卷闸门只拉到一半,老板正蹲在里面收拾货架,见我们淋得像落汤鸡,笑着掀了一块塑料布:
“进来躲躲,这雨得下到后半夜。”
你拧着湿透的衬衫直乐:
“看来老天爷想请我们吃宵夜。”
说着就往冰柜里钻,摸出两串海带结三串鱼丸,在微波炉里转得滋滋冒热气。
便利店的暖风口对着我们吹,把头发上的水珠吹成细碎的雾。
你举着关东煮的竹签递到我嘴边,汤里飘着的萝卜块颤巍巍的:
“你看这萝卜,吸饱了汤才好吃,跟咱俩似的,淋透了,才知道屋檐有多暖。”
玻璃门外的雨还在下,远处的山影隐在白茫茫的水汽里,像一幅没干的水墨画。
老板搬来两张塑料凳,我们挤在一块儿啃鱼丸,汤洒在你手背上,你舌头一卷就舔掉了,惹得我笑出眼泪。
我忽然觉得,那些被暴雨冲垮的帐篷、淋湿的睡袋,都成了这暖光里的背景板。
原来最舒服的不是计划好的星空露营,是有人陪着你,把狼狈的意外,过成带点烟火气的甜。
你突然指着雨帘里的萤火虫说:
“你看,它们是老天爷派来赔罪的灯。”
此刻,夕阳彻底沉下去时,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珍珠。
你突然把相机塞给我,自己背对着晚霞站好,张开双臂:
“来,给我拍一张,就当是‘错过日出但捉住日落’的证据。”
我举着相机笑,镜头里你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一只准备起飞的鸟,背景是烧红的天,衬得你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往回走时,你踩着满地淌金的霞光走在前头,白衬衫被晚风掀得猎猎作响,像拖着一片会动的云。
夕阳把你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一直铺到我脚边,像一条暖融融的毯子。
你走几步就停下来,回头时发梢沾着的金粉似的光簌簌往下掉:
“快点呀,再慢赶不上糖水铺的热姜撞奶了。”
话音刚落,自己倒蹲下去,对着墙根那丛晚开的指甲花拍个不停。
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混着巷子里收摊的梆子声,像一支不成调的小曲子。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你正用手指戳着地上我的影子,像逗小猫似的:
“你看,你的影子在啃我影子的脚后跟呢。”
我抬脚要踩你影子的脑袋,你“嗷”一声跳起来就跑,霞光里你的笑声撞在骑楼的廊柱上,弹回来溅了我满身,甜丝丝的,比后来喝到的姜撞奶还暖。
路过那棵老榕树时,你突然转身张开胳膊,霞光从你背后涌过来,把你裹成个发光的剪影:
“来,抓着我的影子走,就不会掉队啦。”
我伸手去抓你影子的边角,指尖却撞进你掌心。
原来,你早等在那儿,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刚从糖炒栗子摊捡来的,把满地霞光都比下去了。
路过糖水铺时,老板娘探出头打招呼:
“小伙子,今天没带女朋友来看日出呀?”
你指了指跟在后面的我,笑得一脸得意:
“我们看日落去了,比日出温柔,像她一样。”
此刻,藤椅上的毯子滑到地上,我捡起来时,闻到上面沾着的阳光味,像你晒过的白衬衫。
远处的天慢慢暗下来,第一颗星刚冒头,我突然懂了,所谓爱,从来不是逼着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而是愿意陪着彼此,把“没赶上”变成“刚刚好”。
就像日出有日出的磅礴,日落有日落的温柔,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身边那个人,愿意把所有的不完美,都酿成独一份的甜。
方才我整理床头柜,指尖扫过日历纸时顿了顿——
那页被你圈了红圈的周三,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下周三,凌晨四点,带银耳羹,去海边——这次定十个闹钟”。
末尾画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像被晚风揉碎的晚霞,沾了点橘红,又洇着些粉紫,歪歪扭扭地趴在纸页上,却比窗台上那盆晚香玉还招人疼。
我对着那笑脸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你说要赶在涨潮前看海上日出,说浪花会把星星的碎片捧到岸边。
此刻,指尖抚过纸页上凸起的笔痕,仿佛能触到你写这话时的认真——
一定是咬着笔杆,歪着头,一笔一划往纸上戳,生怕漏了哪个字。
十个闹钟,你是怕又像上次那样,我被你拽着胳膊从被窝里薅出来时,头发还乱糟糟地支棱着吧。
其实,哪里用得着十个闹钟。
你记挂着的事,从来比谁都上心。
就像那碗银耳羹,你一定会在前一晚泡好莲子,凌晨三点就守在灶台前搅,说火大了会糊,火小了不糯。
到了海边,你会把保温杯揣在怀里焐着,等我冻得搓手时,突然凑过来掀开盖子,让甜香混着你的体温扑我满脸。
那笑脸旁边,不知何时被你用铅笔描了一道波浪线,像海边会卷着细沙扑上岸的小浪花。
我轻轻按了按那道线,忽然开始数日子。
下周三的海风吹起时,你怀里的银耳羹该冒着热气,你衬衫上沾着的晚霞,该会落在浪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