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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开了口，语气比刚才和刘浩封聊天时更显松弛，目光也跟着落向窗外，夜色里的城市霓虹闪烁。
车流像发光的溪流，“不过说起来，这场宴会的选址倒有些讲究，顶楼的落地窗视野刚好能避开商圈的高楼遮挡，连风都比楼下柔和些。”
轩辕洛羽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陈婧瑶时，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却比刚才的颔首多了几分回应：“只是觉得这里安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刚好能盖过远处的音乐声，没有刻意放低姿态，也没有疏离的冷淡，像在和熟人闲聊般自然。
陈婧瑶挑了下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安静确实难得。不过刚才我和刘总聊到AI医疗的投资方向，洛先生好像没怎么参与，是对这类领域不感兴趣，还是觉得目前的赛道有问题？”
她没绕弯子，直接把话题引向了商业，眼底藏着一丝试探，毕竟刘浩封是科技公司负责人，洛羽陪他来，没理由对核心业务毫无了解。
轩辕洛羽垂眸看了眼杯里的香槟，气泡正缓缓往上冒：“不是不感兴趣。只是现在的AI医疗，大多卡在‘数据隐私’和‘落地成本’两个坎上。”
“比如有些公司宣称能做远程病理分析，却没解决医院数据互通的合规问题，还有些家用医疗AI设备，定价虚高，普通家庭承受不起，最终只能变成小众玩具。”
他的话很简短，却精准地戳中了行业痛点，没有堆砌专业术语，却比许多投资人的分析更切中要害。
陈婧瑶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却多了几分认真：“洛先生看得倒是透彻。我司之前也评估过几家AI医疗公司，最终没入局，就是担心数据合规的风险，没想到你能一句话点透。”
她顿了顿，又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溪山行旅图》仿品。
话锋轻轻一转，“不过说起来，这场宴会的装饰倒有些心思，这幅仿品虽不是真迹，却比市面上常见的仿作更贴近原作的笔触，洛先生对古画有研究吗？”
轩辕洛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目光在画中山石的皴法上停留了两秒：“谈不上研究。只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最妙的是‘沉雄’二字。”
“山石要像压了千钧之力，树干要透着苍劲，而这幅仿品的皴法太刻意，少了原作那种‘自然生劲’的感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范宽画这幅画时，正值北宋初年，社会刚从战乱中稳定下来，画里的山水藏着‘国泰民安’的意涵，仿作只学了形，没抓住神。”
这番话出口，陈婧瑶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她当初注意到这幅画，只是觉得风格雅致，却没想到洛羽能说出背后的时代背景和画作深意。
这可不是随便查资料能懂的，得真的沉下心去读史、品画才行。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柔的古典乐，是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旋律舒缓却带着克制的秩序感。
陈婧瑶侧耳听了两秒，笑着问道：“没想到主办方会选巴赫的曲子，一般商业宴会都爱用更热闹的流行乐，洛先生喜欢古典乐吗？”
“还好。”
轩辕洛羽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极淡的暖意，“巴赫的曲子里有‘逻辑感’，比如这首小步舞曲，节奏看似简单，却藏着严谨的和声结构，像在搭建一座精密的房子。”
“比起喧闹的曲子，更适合这种需要‘体面’的场合，能让人沉下心，观察周围的人和事，而不是被音乐带着走。”
他的话刚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刚才想上前搭话的李公子，没忍住走了两步，却被陈婧瑶一个淡淡的眼神挡了回去。
她甚至没回头，只微微侧过身，下意识地和洛羽靠得更近了些，显然不想被人打断这场聊天。
周围的议论声更轻了，有人悄悄收起了手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谁都知道，陈婧瑶是出了名的“职场女王”，对不感兴趣的人连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可今天不仅主动找一个陌生年轻人聊天。
还聊了这么久，从商业聊到古画，再到古典乐，甚至还刻意避开旁人的打扰。
陈婧瑶自己也没察觉，她聊得比预想中更投入，甚至忘了时间。
直到侍者走过来提醒她，陈宏正找她有事先走，她才回过神，看向轩辕洛羽时，眼底的探究已经变成了明显的欣赏：“洛先生的见解很有意思，可惜我得先离开了。”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和你聊一聊，比如你刚才说的AI医疗，我倒想听听你觉得哪些方向值得尝试。”
轩辕洛羽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有缘便会。”
没有主动要联系方式，也没有刻意迎合，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深入的聊天，只是一场寻常的偶遇。
陈婧瑶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周围的人才敢慢慢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轩辕洛羽是谁，而轩辕洛羽却只是重新将目光落回窗外，手里的香槟依旧没动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