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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像遥远的战鼓，敲不碎室内的死寂。
大厅里，最后几个包夜的客人也被张浩礼貌地请了出去，“设备检修”的牌子挂在了玻璃门上。
林飞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豹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军大衣的下摆带起一阵阵冷风，他猛地停在巨大的监控画面前，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发出“哐”一声闷响。
“操他妈的周琦！”他双眼赤红，声音嘶哑，里面翻腾着后怕和滔天的怒火。
“真敢下死手啊！两个地方！网吧！工地！他是想把咱们连根炸上天，骨头渣子都找不着！那个小子跑的挺快，开车都没追上！你说，要不是周敏那丫头……”他哽住了，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愤怒和劫后余生的战栗堵在喉咙里。
我靠在吱呀作响的旧转椅里，指尖夹着的烟快烧到滤嘴了，灼热的刺痛感传来，才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屏幕上分割的画面，忠实地记录着不久前的惊魂：工地空旷的建材堆场角落，一堆松木板后面，那个塞在缝隙里的黑包；网吧吧台底下，备用电源插座盒子里的伪装电源模块；主服务机柜侧面一个巴掌大小、黑黝黝的长方形塑料块……每一个画面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神经上。
“大飞！”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那浑浊呛人的空气，试图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寒意。
“炸弹是哑了，但周琦这口气没出成，他只会更疯！咱们得在他缓过神、琢磨出更阴损的招之前，先给他划条道儿。”
林飞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划道儿？老王，这他妈是死仇！他想要咱们的命！还有夕悦、我妹的命！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指着楼下库房的方向，声音压抑着风暴。
“董乐那娘们儿带来的监听器，张浩拆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周琦早他妈把咱们当砧板上的肉了！这次是炸弹，下次呢？下下次呢？”
“咽不下也得咽下一半！”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他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起回响。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辐射出的滚烫怒意：“大飞，你看着我！” 我强迫他充血的眼睛聚焦在我脸上。
“彻底弄死他？行啊！把他走私、行贿、杀人未遂的料全抖搂出去，够他吃十回枪子儿！痛快！然后呢？”
我逼近一步，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然后他背后那些拿了他黑钱、替他擦屁股的‘大人物’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王越和林飞是两根必须拔掉的刺！咱们的网吧，咱们刚打下地基的工地，咱们投在深科技里那几百万，还有夕悦、林敏、你妈、我妈……有一个算一个，全得给他陪葬！这叫痛快？这叫找死！”
林飞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拉破的风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我的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他燃烧的怒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一片痛苦的白雾。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最终，那紧绷的、仿佛随时会崩断的身体，颓然地垮塌下来，重重地坐回旁边的破沙发里，双手用力地搓着脸，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
“那……那你说咋整？” 再抬起头，他眼中的狂怒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狠戾取代，像雪原下冻硬的石头。
“就这么忍着？等他下次把刀磨得更快？”
“忍？” 我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重新坐回转椅，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上缓慢地敲击，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打拍子。
“不！是让他疼，疼到骨子里，疼到以后想起咱们就哆嗦，让他明白，动咱们的代价，他付不起第二次！但又不能把他逼到墙角，狗急跳墙。” 我目光扫过屏幕上定格的炸弹画面，声音冷硬如铁。
“得让他知道，他的命门，捏在咱们手里！咱们想让他疼多久，他就得疼多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夕悦小巧的脸探了进来，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未散的惊悸。
她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热气袅袅。
“越哥哥，飞哥！”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安抚。
“喝点红糖姜水吧，刚熬的，压压惊。楼下……董乐好像醒了，一直在小声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