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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
赵鹏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站姿，下巴抬着，眼神飘忽地扫过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就是不看我。
“嗯哼。”又一声，带着点不耐烦。
“想来这儿干点啥？”我放下保温杯，杯底在木台上磕出轻响。这小子浑身是刺，像头刚离群、看谁都不顺眼的半大狼崽子。
“干啥都行呗。”他终于把目光落回我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无所谓的弧度，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
“看场子？打扫卫生？搬东西？都成。”他耸耸肩，插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
“反正给钱就干。”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近乎挑衅的交易感。
“看场子？”我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觉得这儿不太平？”
“没啊。”赵鹏立刻否认，但那副混不吝的劲儿更明显了。
“就随口一说，王哥你这店看着就敞亮，谁敢闹事？”话是恭维，语气却懒洋洋的，没什么诚意。
吧台的气氛有点凝滞。
林敏看看我，又看看赵鹏，有点着急，刚想开口打圆场，夕悦不知何时擦完了那边的机器，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那块抹布，安静地站在我身侧稍后的位置，像一株柔韧的蒲苇，带来无声的支持。
我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扫过眼前这三张年轻又迥异的脸孔。
张浩眼底对技术的热切尚未完全退去，李婷的紧张几乎要从毛孔里渗出来，赵鹏则是一副随时准备扎人的刺猬样。
他们站在这里，背后是各自家庭的困顿、父母的失望、或是单纯的青春迷茫。
这一幕，奇异地与前世某个模糊的影像重叠——那是我刚踏入金融圈时，在某个昏暗酒吧里，对着一个手握内幕消息、眼神同样复杂难辨的小职员。
那时我眼中只有猎物和机会，何曾在意过对方身后是怎样的深渊？
“行吧。”我最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声音不高，却带着决定性的分量。
“试用三天，管中午晚上两顿饭！张浩，你跟着夕悦，学学怎么维护机器、装系统、处理简单故障。李婷，先跟着林敏，学收银、登记、招呼客人，打字慢慢练。赵鹏……”我顿了顿，看着他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点意外和审视的眼神。
“力气活归你，搬水桶、倒垃圾、打扫卫生，客人闹得不像话的时候，喊我或者林飞，别自己瞎出头！工钱，按天算，干满一个月结清。”
“真行啦？越哥威武！”林敏第一个跳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仿佛被录用的是她自己。
张浩明显松了口气，眼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对着夕悦的方向拘谨地点了点头。
李婷猛地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虽然只是一瞬，她又飞快地低下头，但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
只有赵鹏，依旧那副表情，只是从鼻子里又哼了一声：“哦，知道了。”插在裤兜里的手似乎攥紧了什么，又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