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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城堡的墙壁还留着往日的粉蓝彩绘，此刻却被暗褐色的粘稠污渍糊了大半，墙角堆着断手断脚的玩偶残肢，碎玻璃碴混在彩色的塑料积木里，踩上去咯吱作响。窗外的震动越来越明显，游行队伍的扭曲乐声、怪物的嘶吼像潮水般涌来，连脚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掀翻。
凌曜背靠墙壁，后背抵着冰凉的彩绘瓷砖，额角的擦伤还渗着血，沾湿了额前的碎发。他大口喘着气，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倒计时的“水晶之心”——刚才一路奔逃，红光闪烁得更快了。叶燃站在他和小杰身前，手里的锈蚀钢管被握得发白，手背上的旧伤因为用力而绷起青筋。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城堡唯一的木质大门，像头随时准备迎击的猛兽。
小杰缩在凌曜脚边，缠着绷带的左腿还在渗血，他抱着膝盖，肩膀因压抑的啜泣而微微发抖：“对、对不起……要是我没发出声音，你们就不会被发现了……”
叶燃的眉头拧得更紧，却没回头，只是声音沉了沉：“哭解决不了问题，闭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凌曜的声音异常冷静，哪怕呼吸还没平复，眼神却已经快速分析着局势，“听声音——正面是主游行队伍，乐声最响，还有花车的轰鸣声，人数最多；左侧是怪物群，嘶吼杂乱，应该是被队伍冲散的散兵；只有右侧，声音最弱，通向员工区，之前没探索过，但可能是唯一的缺口。”
话音刚落，叶燃突然转头，语气斩钉截铁：“我去引开正面和左侧的。”
凌曜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那是自杀！”
叶燃却笑了，是那种带着血性的、豁出去的笑，他伸手拍了拍凌曜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你忘了？之前每次遇到麻烦，不都是我这‘幸运E’吸引火力？这次正好，让它派点用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缩在一旁的小杰，又落回凌曜脸上，眼神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纯粹的信任，“你脑子比我好使，带他找到生路的机会更大。别墨迹，这是最优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锈迹斑斑的烟花信号弹，塞进凌曜手里——那是之前在礼品店顺手拿的，试过一次，虽然信号弱，但能发出红色的光。“找到安全的地方，就发信号。”叶燃的声音轻了点，却带着沉甸甸的托付，“我相信你。”
凌曜握着冰凉的信号弹，指尖微微发抖。他看着叶燃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暗红光线，亮得像燃着的火。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哑得厉害：“……别死。”
“放心。”叶燃咧嘴，转身猛地冲向城堡正面的窗口。他双脚蹬在窗台边缘，用力敲击钢管，“哐哐”的巨响瞬间盖过了远处的乐声。“杂碎们！你爷爷在这儿！”他的怒吼像惊雷般炸响，随即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城堡外的空地上。
几乎是瞬间，潮水般的怪物和扭曲的游行队伍被吸引——那些穿着破烂玩偶服的NPC、皮肤溃烂的变异兽，发出兴奋又疯狂的嘶嚎，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转向叶燃的方向，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他涌去。
凌曜压下喉咙口的涩意，一把背起小杰。小杰吓得抓紧了他的衣领，小声啜泣着，却没敢再发出大的声音。凌曜借着叶燃创造的空隙，脚步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冲向右侧那道狭窄的员工通道——通道口堆着废弃的纸箱，正好能挡住外面的视线。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叶燃的怒喝、钢管砸在怪物身上的闷响、怪物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把刀，扎在凌曜的后背。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指甲因为用力攥着信号弹，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
在冲进通道的前一秒，凌曜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叶燃的身影在怪物群里像一叶扁舟，却依旧顽强。钢管被他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污浊的血花，可怪物太多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扑上来，他的手臂被抓伤，后背被怪物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服。他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站稳，捡起地上的一根断裂的铁架，继续往前冲——像是要把所有怪物都引向更远的地方。
最终，他的身影被黑压压的怪物彻底吞没。紧接着，巨大的主游行花车轰鸣着碾过他刚才战斗的区域，车轮下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在碾碎什么坚硬的东西。
凌曜猛地收回目光，咬紧牙关，背着小杰钻进了狭窄的员工通道。
通道里一片昏暗，只有头顶偶尔漏下的光线照亮前路。凌曜背着小杰狂奔，直到身后的嘶吼声、乐声渐渐弱下去，才在通道尽头找到一间锁着的杂物间。他用力撞开房门，闪身躲了进去，反手锁上，才靠着门板滑坐下来，放下小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因为刚才的奔逃，也因为那最后一眼看到的画面。他抹了把脸，指尖全是冷汗。小杰缩在角落，还在小声发抖，却没再哭出声。
凌曜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刚要起身查看门外的动静，目光却突然被杂物间的墙壁吸引——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园区电力维护结构图，边角已经卷翘，上面用黑色水笔标注着线路走向，而图纸的正中央，用红漆重重圈出了一个区域，旁边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中枢动力室，下方还标注着“地下一层”的字样，旁边似乎还有模糊的手写批注，只是年代太久，看不清内容。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声音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打斗的巨响，甚至盖过了远处游行队伍的乐声。凌曜猛地抬头，只见远处叶燃被吞没的方向，冲天的火光猛地炸开，橘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夜空，连杂物间的窗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小杰吓得瑟缩了一下，凌曜却瞬间站起身，脸色苍白得像纸。他冲到窗边，死死盯着那片火光，握着信号弹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那声轰鸣，那片火光……
叶燃，还活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