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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万象宫偏殿内,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
之前的兵荒马乱、误会重重,似乎都被那厚重的墨晶墙壁隔绝在外。殿内唯一的主题,只剩下成长与陪伴。
罗刹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某个边缘小世界进贡魔兽皮毛(要求柔软透气适合婴幼儿)的奏报,将冰冷的墨玉笔搁在一旁。他揉了揉眉心,血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统御幽冥万载,从未觉得处理政务如此耗神,如今却常常被一些诸如“哪种果泥更易消化”、“尿布材质对比”之类的问题分散心神。
他抬眼望去,目光很自然地追寻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地毯上,小满正坐得稳当当当,身上穿着一件用暗影魅蛛丝织就的、柔软贴身的黑色小裙子,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粉嫩。她面前散落着几件玩具:那颗最爱的九幽凝魂玉珠子,一个吱吱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锈迹斑斑却蕴含古老魔纹的金属环(被严格清洁消毒过),以及……那枚始终贴身佩戴的、温润光洁的白色玉佩。
小满似乎对那玉佩格外钟情,白嫩的小手一会儿抓起珠子滚一滚,一会儿又放下,转而拿起玉佩,用还没长齐牙的小嘴啃一啃,或者用肉乎乎的手指摩挲着上面那些玄奥而细腻的纹路。
罗刹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神微凝。
这枚玉佩,是他找到小满时就在她襁褓中的唯一信物。材质非玉非石,触手温润,却坚不可摧,连他的魔火都无法损伤分毫。上面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他查阅了魔殿无数典籍,也只能勉强认出其中几个符号与早已失落的“曦光神域”的传说有关,但具体含义依旧成谜。
这玉佩,和小满的身世一样,笼罩着一层迷雾。
正当他思绪飘远之际,小满似乎玩玉佩玩得有些无趣了,小手一松,玉佩“啪嗒”一声掉落在她腿边的地毯上。
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玉佩看了几秒,然后伸出小短手,咿咿呀呀地,似乎想把它再捡起来。尝试了几次,胖乎乎的手指总是差一点够不着。
小丫头似乎有点着急了,小鼻子皱了皱,喉咙里发出“嗯嗯”的用力声,集中全部注意力盯着那近在咫尺却又抓不到的玉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枚静静躺着的白色玉佩,忽然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夏夜萤火,短暂而柔和。
与此同时,小满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中,似乎也掠过了一丝极其淡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紧接着,以那小丫头为中心,周围原本森然流动、带着幽冥界特有冰冷死寂气息的魔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那冰冷刺骨、足以让生灵冻结的魔气,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得……柔和起来?
并非消失,也并非被净化,更像是某种本质层面的微妙调和。
就像是极寒的坚冰,融化成了温凉的流水;又像是凛冽的寒风,化作了春日傍晚的微风。依旧能感受到那是魔气,却褪去了那层令人不适的阴寒与暴戾,变得温顺、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这股变得“温和”的魔气涟漪缓缓扩散,拂过殿内那些狰狞的玄冰骷髅浮雕,浮雕似乎都显得没那么吓人了;拂过角落里一盆常年笼罩在阴郁魔气中、只长叶子不开花的幽冥紫昙,那昙花纤细的枝桠顶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个细小柔弱、散发着淡淡莹白光泽的花苞!虽然只是昙花一现般维持了短短几息,那花苞便又缓缓闭合、隐去,但也足以令人震惊!
离得最近的罗刹,感受最为清晰。
那股温和的气息拂过他的身体,竟让他那万古冰封般的心湖,都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暖意。不是炽热,而是一种深入神魂的舒适与平和,仿佛疲惫时泡在温水中,所有的紧绷和冷厉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抚平。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血眸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死死地盯着女儿和那枚玉佩!
这是……?!
小满似乎对自己引发的奇迹毫无所觉,她只是终于够到了那块玉佩,开心地抓起来,又塞进嘴里啃了啃,然后满意地咂咂嘴,继续玩了起来。
周围那变得温和的魔气,随着她注意力的转移,也缓缓恢复了原本的森冷。那盆幽冥紫昙也重新变得阴郁,仿佛刚才那个莹白的花苞只是幻觉。
但罗刹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是……一种极其纯粹、极其本源的光明与温暖的力量!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其本质层次之高,竟然能与他幽冥魔气的本源分庭抗礼,甚至进行某种程度的“调和”?!
而这力量,竟然源自于他的女儿?源自于那枚玉佩?
罗刹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小满面前,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儿,又看向她手中的玉佩。
小满被爹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抬起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举起手里的玉佩,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个音:“……亮……”
罗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收敛起所有气息,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枚玉佩。
指尖传来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温润感。刚才那奇异的波动已经彻底消失,玉佩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又仔细感知了一下小满的身体状况。小家伙气血旺盛,魂魄安稳,体内的天生灵体似乎因为刚才的波动而更加活跃了一些,但并无任何不适或异常。
罗刹沉默了。
他看着女儿纯净无邪的眼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曦光神域……光明温暖……调和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