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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测控站的人都在看他。政委把保温杯捏得咯吱响：“小子，你认识这颗卫星？”
陈亿摇头，却在下一秒夺门而出。他冲进档案室，在发黄的纸质日志里翻到一页 1997 年的记录：
“7 月 26 日，林珍珠工程师私自给云海二号写入一段‘情感冗余代码’，内容为‘致我的儿子陈亿’。处分：警告。”
落款是母亲的签名。
他回到控制大厅，把“自杀指令”改成了“轨道抬升”。
卫星在 1420MHz 的频率上继续唱着那首只有他能听懂的歌：
P E A R L C H E N P E A R L C H E N ……
像母亲隔着二十八年的光阴，在黑暗里喊他的名字。
陈亿戴上耳机，把信号接入音频输出。摩尔斯码的“滴滴”声变成心跳，一下一下，撞在他的耳膜上。
他突然意识到，母亲当年说的“星河”不是隐喻，而是她亲手写进卫星里的一段代码——一段会在宇宙背景噪音里永远回荡的摇篮曲。
“云海二号”最终没有被烧毁。它成了人类第一颗“情感卫星”，轨道被永久固定在地球与月球之间的拉格朗日点。
每年 7 月 26 日，1420MHz 的频段会静默三分钟，供全球射电望远镜接收那段摩尔斯码。
而陈亿，则成了测控站最年轻的首席工程师。他办公室的墙上挂着那枚铜徽章，旁边是一幅打印出来的星图：
在银河系的猎户旋臂上，有一颗编号“HD-”的黄矮星，它的第三颗行星叫做地球；行星上空，有一台老旧卫星，用氢原子沉默的嗓音，年复一年地呼唤：
“珍珠，陈亿；珍珠，陈亿……”
老周去世前，陈亿带他回过一次测控站。那晚没有流星雨，只有银河像一条被冻住的河，横贯天际。
老人坐在轮椅上，指着天线阵问：“小子，你找到那颗星星了吗？”
陈亿把耳机塞进老周耳朵里。摩尔斯码的节拍在寂静中响起，像母亲的心跳。
老周笑了：“原来你早就找到了。”
陈亿抬头，看见银河深处有一颗星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应。
他知道那是幻觉——毕竟，母亲变成的那颗星，早在二十八年前就熄灭了。
但没关系。
在 1420MHz 的宇宙背景噪音里，在“云海二号”永不疲倦的脉冲里，在每一次他俯身校准相位差的呼吸里，星河始终眷恋着他。
而他也终于学会，用一生的时间，去眷恋那条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