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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泽,往日的仙家药圃,此刻却如同鬼蜮。
天空不再是湛蓝,而是笼罩着一层污浊的、不断翻涌的墨绿色瘴云,仿佛一匹被墨汁浸透的破棉絮,沉沉地压在云梦泽上空。冰冷的、带着强烈铁锈与腐草混合气味的黑雨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绽出灰黑色的水花,砸在泥土里则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缕缕刺鼻的白烟。那些精心培育的金线莲幼苗,叶片上刚沾到雨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发黑,细嫩的根系在泥浆中痛苦地抽搐,转瞬化为一滩腥臭的烂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还夹杂着一种极细微的、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的"窸窣"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虫豸正在暗处磨牙吮血。
"我的药!我的金线莲啊!"老药农王伯跪在田埂上,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泥泞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花白的胡须上挂满了黑雨珠,混着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进被污染的药田里。这三分地的金线莲是他给卧病儿媳抓药的全部指望,此刻却像被野狗啃过般狼藉,每一片腐烂的叶子都像在剜他的心。
不远处,一小片被简易草棚勉强遮住的药田却成了唯一的希望所在。棚下的金线莲苗虽然也显得蔫蔫的,但根系却顽强地缠绕着一种诡异的血红丝线,似乎正在艰难地抵抗着瘴毒的侵蚀。这便是沈青囊和云梦泽长老们紧急培育出的"抗毒苗"!
然而,这希望之地却成了混乱的源头!
"抢啊!只有抗毒苗能活!"不知谁在雨幕中嘶吼一声,绝望的药农们如同被抽打的疯牛,红着眼睛挥舞锄头、药铲,朝着那小小的草棚疯狂冲锋。李二柱的药铲划破了张寡妇的胳膊,鲜血混着黑雨瞬间凝固成紫黑色;张屠户的扁担砸在王伯的后腰上,老人闷哼一声栽进泥里,怀里还死死护着半株抢来的幼苗。往日里互相借粮的邻里,此刻都成了争夺生机的野兽,唾沫星子与咒骂声在雨雾中飞溅,草棚的竹篾在冲撞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与此同时,云梦泽中心的药材交易墟市更是乱成一锅粥。一面丈许高的墨玉璧矗立在场中,玉质温润的表面此刻却蒸腾着倭寇用特殊药粉与瘴气混合产生的血色雾气,原本镶嵌其上的象牙药价牌尽数崩裂,金线莲刻度如被内力震断的枯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向底端!玉璧边缘雕刻的衔珠龙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在瘴气扭曲下不断变形,将周围人群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宛若鬼魅。
"跌了!又跌了!"
"完了!全完了!我的本钱啊!"
"财武宗的药材契书就是骗局!他们兑付不起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持有合约的药商和药农面如死灰,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那细微的"窸窣"声似乎更响了,一些情绪激动的人开始不自觉地去抓挠自己的皮肤,眼神渐渐变得狂躁。
"嘿!看清楚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突然像淬毒的冰锥般刺破嘈杂,只见一个穿着东瀛浪人服饰、瘦得像脱水竹竿的谣师,踩着药农的肩膀跳上高台。他颧骨高耸,三角眼闪烁着阴鸷的寒光,手里那面惨白的骨锣边缘还挂着暗红色的血锈------那是人腿骨磨制成的"骨锣"!"梆梆!梆梆!"他用枯树枝般的手指狠命敲响,声音像钝锯子在锯骨头,听得人牙根发酸,胃里翻江倒海。
"都别抢那抗毒苗了!那根本不是救命草!"谣师尖声叫着,以内力催动的蛊惑之音穿透雨幕,"那苗的根缠着血丝,看见没?那是'蚀心蛊'的卵床!种下去,蛊虫入体,七天之内,必会七窍流血而亡!财武宗不是在救你们,是在拿你们养蛊!"
恶毒的谣言如同毒蛇,瞬间噬咬着本就恐慌万分的人们。一些抢到苗的药农吓得连忙把苗扔在地上,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
"胡说八道!"沈青囊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反驳,却被陆九章按住。
陆九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暴跌的玉璧,鼻翼微翕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骨瘴气,右手食指在袖中无意识地轻点------那是他心算时的习惯。当视线落在擂场边缘那几个"药农"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的手掌光洁如玉,腰间鼓鼓囊囊的轮廓分明是短刀的形状,哪有半点常年劳作的老茧?脑中无形的算盘"噼啪"作响,瞬间将倭寇谣师、暴跌的药价、被做手脚的抗毒苗串联成线!他悄悄偏过头,与冷千绝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枪尖微颤的弧度让他心头一暖------这位铁血旗主虽不善言辞,却总能在第一时间读懂他的意图。
"好一个'连环毒计'!"陆九章冷笑,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身边几人耳中,"明面上,倭寇谣师散布恐慌,打压药价,让我们药契亏空!他们早在市集中布下大量虚设囤货,价格跌得越狠,他们赚得越多!暗地里,那抗毒苗里肯定被做了手脚,恐怕真有什么'蚀心卵',一旦种下,人就会狂化,甚至...那黑雨里恐怕也不止瘴气那么简单!"
他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边一个抢到苗的药农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将手中的苗扔开,双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胸口和脸颊,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眼神变得血红,嘶吼着扑向旁边的同伴!
"蚀心卵孵化了!"沈青囊惊呼,立刻指挥云梦泽弟子试图控制住发狂的人。
而擂场那边,骚乱进一步升级!那几个煽风点火的"药农"突然扯掉外袍,露出里面禁军私兵的服饰,厉声喝道:"奉司礼监令!财武宗药契骗局,扰乱市集,云梦泽药库即刻查封!所有契书作废!"为首的小旗官眼角有一道刀疤,说话时总不自觉地用手摩挲------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习惯,沈青囊看得眉头紧锁,悄悄将银针捏在掌心,只要对方敢动粗,他的"锁魂针"便能在三息内定住这些人。
同时,另一队人马直接冲向云梦泽的药库大门,就要贴上封条!为首的药商陈老三(九千岁的江湖暗桩)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我就说财武宗靠不住!他们的银子都被九千岁...啊不,都被他们自己贪墨了!哪还有钱兑付?"
更阴险的是,人群中几个伪装成老实药农的"账蛊使者",正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些布满孔洞的黑色球体------孢子炸弹!只等混乱到了极点,就要引爆,将整个药市和所有人彻底埋葬!
"三重权力黑链...司礼监下令,禁军动手,江湖暗桩造谣...这是要将我等逼入绝境啊!"冷千绝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指节因紧握枪杆而泛白,绝灭枪枪尾的铁环"哗啦"作响。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血染的帅旗,胸中怒火如岩浆般翻滚,却终究强行按捺下去------玄铁枪尖深深刺入青石板半寸,溅起几点火星。眼角余光瞥见陆九章沉稳的侧脸,那道紧抿的唇线竟奇异地抚平了他翻涌的戾气,相识三年,这个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的男人,早已成了他愿意交付后背的兄弟。
"硬闯没用,反而坐实罪名!"陆九章眼神冰冷,大脑在极限运转,"他们篡改了《江湖药市行规》,取消了市价涨跌过大时的'常平钱库'调剂条款,就是算准了我们会银钱不继!但他们算漏了一点..."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灌注内力,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混乱的擂场上空:
"诸位!静一静!听我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陆九章无视那喋喋不休的谣师和正在查封药库的禁军,袍袖一拂指向血红色的玉璧,声音沉稳如磐石:"市价暴跌,恐慌抛售,我知道大家怕什么!怕血本无归!怕财武宗兑付不起!"他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在每个药农脸上停留片刻------王伯浑浊眼球里的绝望,李二柱攥得发白的指节,张寡妇臂上伤口凝结的紫黑血痂,都被他尽收眼底。忽然感到袖口传来轻轻一扯,侧头便撞进洛清漪担忧的目光,她鬓边被雨水打湿的碎发黏在脸颊,却仍对他微微摇头,那无声的"小心"二字,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半分。
"今天,我陆九章,就在这里立个新规矩!"他声音斩钉截铁,左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那里贴身藏着洛清漪连夜绣制的平安符,针脚细密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瞬间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所有与财武宗签了金线莲药材契书的药农,听好了!无论市价跌到多少,我财武宗,按契书原价收购!保底一两银子一株!现场兑付银钱!"
"什么?!"
"一两一株?现在市价都快跌到三钱了!"
"真的假的?!"
人群瞬间哗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王伯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光彩,李二柱激动得将药铲抛向空中,张寡妇忘了包扎伤口,任由鲜血混着雨水在掌心汇成小溪。唯有站在人群后的洛清漪,望着陆九章被雨雾勾勒的背影,轻轻抚上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这个在风雨中为众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也是她此生最坚实的依靠。
那谣师一愣,随即尖声嘲笑:"骗鬼呢!你们财武宗哪来那么多现银?空口白话!"
"现银?"陆九章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算盘吊坠------那是冷旗主在财武宗成立时所赠,檀木珠上还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谁跟你说我要用现银全部兑付了?"他目光如炬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账蛊使者",忽然偏头看向冷千绝,对方枪尖微抬,枪尾铁环轻响,一个无声的"信你"让陆九章心头一暖。"我这是'互抵之法'!现在市价低,我低价吸入你们的契书,稳住你们的'本钱'和信心。只要我们能解决这瘴毒,金线莲价格必然会反弹!"说到此处,他特意加重了"必然"二字,声音里注入三分内力,像定心针般扎进众人心里。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算盘与契书样本,在案上快速演算:"假设市价回升到三两一株,我现在一两收的契书,转手就能净赚二两!这笔买卖,我财武宗做得起!这叫'时价利差',险高则利厚!但前提是,市集不能崩!信心不能垮!"
清晰的条理和保底的承诺,像一剂强心针,瞬间稳住了大部分药农的心神。是啊,财武宗愿意兜底,还怕什么?
"不语!"陆九章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