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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沉重的寂静仿佛有形之物,压得檀香灰烬簌簌跌落的微响都清晰可闻——那灰烬在青玉案边缘积成小小的坟冢,像似在座几位长老此刻悬到嗓子眼的心跳。东侧鬓角带霜的吴长老偷偷摸了摸袖中护心丹的瓷瓶,指腹因紧张打滑差点将瓷瓶捏碎,他望着案上那卷桑皮纸,喉结上下滚动,三年前黑死病时满厅哀嚎的景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西侧掌管泽防的李长老则将旱烟杆在靴底磕得邦邦响,偏又不敢真点燃,烟锅里的烟丝都震出来了还浑然不觉,活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鹌鹑,眼角余光却始终警惕地瞟着窗外云梦泽的方向。
窗外是云梦泽亘古弥漫的水汽,沉甸甸地笼罩四野,混杂着水生植物的清苦与一丝极淡的、源自泽底深处、几不可察的腐败腥甜。巨大的青玉条案如一块深潭寒玉,冰冷地横亘厅中,案面上,那卷《三年收支概算》桑皮纸的纹路都仿佛凝结了寒意,边角处被陆九章昨夜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他用朱砂笔圈出的"应急储备金"一栏,此刻正洇出淡淡的水痕,活像谁在上面偷偷哭过一场——那是他凌晨核对账目时不慎滴落的汗珠,混着辰砂的腥气,在纸上晕出斑驳的痕迹。
陆九章立于案前,一身洗得泛白的靛蓝长衫——左袖口还打着块不甚协调的青布补丁,那是上月给泽中孤儿缝补衣物时,被顽皮孩童用浆糊粘住扯破的。他手中细长朱笔饱蘸浓稠欲滴的朱砂,那朱砂是用泽底千年辰砂混着雄鸡血调制,笔尖悬停在"第三年净利"后方一个墨迹未干的数字上时,指节因用力泛白,左眉几不可察地蹙起,倒让那补丁显得更显眼了。透过窗棂斜射的晨光,正照在他眼底那片因彻夜未眠而泛起的青黑,却映得瞳孔深处愈发清亮如潭。
"三成…"他声音不高,却像算盘珠子落定般清脆,手腕沉稳如山岳般落下——落下前的刹那,脑中飞速闪过三笔账:云梦泽三百口人每日嚼用需纹银七两,泽防阵法月耗灵石十二块,上月救治被毒蛟咬伤的渔民,光雪莲就用了整整半斤。朱笔在那"三成"字样上划下决绝的一笔,墨迹穿透纸背时,他仿佛听见账房里那架老算盘发出"噼啪"的喝彩声,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随即又恢复成惯常的平直。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锐利刺耳的撕裂声。那浓稠的朱砂竟似蕴含奇异劲力,瞬间洞穿了坚韧的桑皮纸——这纸还是去年从江南织造局特购的贡品,据说能承住千斤力道——狠狠烙进下方冰凉的青玉案面!赤红墨迹急速晕染,边缘丝丝缕缕,如血泪蜿蜒,赫然在青玉上凝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财!
血腥,贪婪,带着不容置疑的索取与力量。
坐于案几另一侧的洛清漪,指尖正轻按在《结盟契约书》"结盟"二字之上。朱砂透案成字,令她纤细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那触感像极了三年前在沈家坞义庄,触摸那具孩童尸身冰冷脸颊时的震颤。她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猩红,案几下足尖无声轻触某个极其隐蔽的凸起,暗格内铁盒棱角硌得脚踝生疼,那里面静静躺着的沈家坞灭门案铁证,温度仿佛比青玉案还要寒凉三分。面纱下的嘴唇抿成一道失血的直线,唯有紧握契约书的指节泛着青白。
“嗡——!”
一股沉闷至极、裹挟着强烈腐蚀性腥气的恐怖波动,宛若深渊涟漪,自湖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整个云梦泽!窗外平静的水面登时沸腾翻滚,无数鱼虾翻白浮起,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诡异的暗绿——那颜色像极了药王帮秘制的"见血封喉散",只是更浓郁,更妖异。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骤然变得浓烈刺鼻,直钻脑髓,令人气血翻涌,几欲作呕——吴长老到底没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秽物溅在他新换的月白道袍上,活像开了朵烂桃花。他瘫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道袍上的污渍,眼中最后一点镇定彻底碎裂,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
"泽底古阵!古阵遭袭!"一名看守古阵枢纽的长老面无人色,嘶声尖叫,声音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他平日里总自诩定力深厚,此刻却把手中的拂尘揪得只剩光秃秃的木柄,几缕白丝飘在空中,倒比他的头发还白。"是…是腐骨瘴的本源气息!它在躁动反噬!"
几乎同一时刻!
议事厅角落,那口铜绿斑驳的古老青铜小钟,竟无人撞击而自行狂震!发出急促、尖锐、充满不祥的嗡鸣——这钟是百年前镇压泽眼时埋下的,据说钟响则泽乱,上一次这么疯响,还是三十年前那场吞噬了半个泽区的黑死病。
“咚!咚!咚!咚!”
钟声不再浑厚,竟如垂死巨兽心脉最后的疯狂搏动!
"守泽神兽!古阵受损,它被强行惊醒了!它在暴怒!"药王帮出身的长老魂飞魄散地指向窗外,浑身战栗如秋风枯叶——他怀里揣着的《毒源密卷》抄本此刻烫得像块烙铁,半年前九幽盟使者用三坛女儿红换走密卷时的嘴脸,突然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是《毒源密卷》!定是九幽盟盗走的《毒源密卷》中记载了邪法!他们就是要毁阵激兽!引狼入室…这是引狼入室啊!"他跺着脚,绣着药葫芦的鞋帮子都快被跺穿了。
上首的泽老云中鹤,此刻已非愤怒,而是被滔天的恐惧彻底淹没。他猛地起身,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活像庙里刚被雷劈过的怒目金刚,只是少了金刚的威严,多了几分丧家之犬的狼狈。他死死瞪向陆九章,继而扫过慌乱的众人,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泣血般的绝望:"看看!都睁眼看清楚!这便是结盟招来的灭顶之灾!九幽盟的毒爪已探入我云梦泽根基!沈家坞的尸山血海,顷刻便要重演于此!"他说着说着,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平日里端着的仙长架子摔了个粉碎,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案沿,青玉案面被掐出五道浅浅的白痕。
冷千绝冷哼一声,绝灭枪枪纂重重一顿,砸入地面三寸,发出沉闷声响,震得附近瘴气都为之一荡。他眼神扫过唐无心身后那些端着毒弩的药农,锐利如刀:"唐无心,休要给老夫戴这顶高帽!某家今日是来看戏的,看你如何圆这黑心烂肺的买卖!"枪尖微微抬起,寒芒在瘴气中一闪而过,直指那些毒弩,"你药王帮的药材若真干净,老夫自会按规矩收取'过水钱';若是掺了毒......"他故意停顿半息,眼角余光瞥向云中鹤,见老人正悄悄将手按在腰间药囊上,那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暗号,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柔和,"今日便替江湖同道,先清了你这条脏渠!"
灌,瞬间淹没厅堂——李长老那只养了三年的灵龟,此刻正四脚朝天漂在水面上,龟壳上还沾着片陆九章刚写废的账页。
水雾弥漫间,一个庞大至令人窒息的阴影,伴着震碎耳膜的嘶吼,搅动滔天浊浪,自破碎的窗口缓缓升起,充斥了整个视野——那嘶吼声里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吴长老当场就瘫软在地,怀里的护心丹滚了一地。
守泽神兽!
那是一条近乎十丈、水桶粗细的恐怖巨蟒!周身覆盖厚重如铠甲的漆黑鳞片,鳞片上天然生长着无数扭曲、蠕动、散发幽幽暗绿邪光的诡异纹理——这些纹理像极了洛清漪暗格里那份铁佛寺残页上的梵文诅咒,只是更鲜活,更邪恶。纹理如活物般疯狂闪烁,散发出浓郁到极致、令人神魂皆颤的甜腥恶臭。
就在这时,一直潜藏在更后方阴影中的沈青囊猛地踏前一步!他自瘴气中现身,手中《沈家坞药经》残卷被攥得咯咯作响,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幼年随家父研读药经,其中记载滇南'鬼哭峡'因误种清心兰与蛇涎草,百年间化为死地!眼前景象,与典籍所载如出一辙!"
云中鹤在巨蟒凶威与瘴气冲击下白发狂舞,状若疯魔。他干枯手掌快如鬼魅,猛地探入洛清漪案下暗格,一把抓出那份沉重的《沈家坞灭门案卷宗》——卷宗边角被他指甲划破,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哗啦一声在浸水的青玉案上彻底摊开。他死死盯着卷宗里孩童尸身的画像,嘴唇哆嗦着,三年前在沈家坞义庄看到的惨状如潮水般涌来,指腹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几乎要戳穿纸背。
"睁大眼看!沈家坞七十三口!鸡犬不留!"云中鹤唾沫星子横飞,猛地指向陆九章左手手腕——那里虽无印记,却有道浅浅疤痕,"这'鬼齿痕'除了九幽盟'幽冥鬼刃',江湖谁能留下?!当年就是个自称账房先生的骗子,用假账目骗开沈家坞大门!他手上的七星印就是铁证!"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枯瘦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几乎要戳到陆九章鼻尖,浑浊的老眼里滚下两行浊泪,砸在卷宗上晕开墨痕。
就在巨蟒因古阵被毁与"财"字刺激而狂性大发,狰狞头颅裹挟毁灭之力直噬陆九章的千钧一发之际,冷千绝握枪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枪杆上盘蛇纹仿佛活了过来。他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蟒首七寸,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当年铁血旗三名兄弟就是死在类似的毒蟒口下,他们临死前的惨叫至今仍在耳畔回响。枪尖寒芒暴涨,他左脚悄然向前半步,摆出防御姿态,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陆九章的动向,准备随时支援。
"你......血口喷人!"唐无心厉声嘶吼,后退半步撞在田埂上,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毒囊,"拿下他们!杀陆九章者,赏黄金百两!"声音因恐惧变调,毒囊绳结被他扯得哗哗作响。
洛清漪动了!
弱水剑悍然出鞘!剑光暴涨刹那,引动脚下青玉条案中蕴藏的、磅礴浩瀚的云梦泽水脉灵力!案面瞬间泛起温润澎湃的湛蓝光晕,那些原本凝固的水痕突然活了过来,顺着洛清漪的靴底蜿蜒而上,在她袖口凝结成蓝色的冰晶,又瞬间化为剑气。她双目微阖,脑海中闪过三年前沈家坞的火光,再睁眼时已一片清明,如潮汐般通过足尖涌入经脉的灵力带着彻骨寒意,最终尽数灌注于弱水剑锋!握剑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稳如磐石。
剑光化一道匹练惊鸿,缠绕沛然泽国灵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横亘于陆九章与那噬人毒口之间!剑穗上的珍珠随着动作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水珠被剑气震得四散飞溅,打在陆九章泛白的长衫补丁上,洇出小小的蓝点。
唯有轻微却直透魂灵的“嗤”声一响。
剑锋与那布满疯狂蠕动“腐骨瘴纹”的坚硬蟒鳞接触瞬间,附着净化特性的弱水剑气竟生生切入玄铁般坚韧的毒鳞!剑气过处,那些蠕动暗绿瘴纹如遇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像被滚油烫过的虫子,墨绿色的汁液从鳞片缝隙中渗出,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迅速黯淡消溃!凌厉剑气在泽国灵力精妙引导下,如造化刻刀,于蟒首最坚硬的额心鳞片上,深深镌刻下两道交叉纵横、边缘平滑如镜、闪烁着湛蓝净化微光的痕迹——
同盟!
剑气刻字!深嵌蟒鳞!净瘴驱邪!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议事厅的蓝光都亮了一瞬,连窗外翻涌的毒浪都停顿了半息。
巨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嚎,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庞然身躯如遭重击,猛地向后翻滚砸落湖中,激起冲天毒瘴水柱——三丈高的水柱裹挟鱼尸草屑,轰然砸下,将半个议事厅浇成水帘洞。
剑锋缓缓滑落,砸在毒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她脸色微白,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极淡的血迹——显是引动泽国灵力消耗甚巨,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用剑鞘支撑着身体。眸光依旧清冽冰寒,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刺向满脸骇然、如被扼喉的云中鹤及一众失魂长老,左手悄然按在小腹处,那里是旧伤所在,此刻正隐隐作痛。
陆九章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前半步,右手算盘"唰"地展开,挡在洛清漪身侧。他望着她唇边那抹刺目的殷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方才算账时的冷静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焦灼。指尖在算盘珠子上飞快划过,却一个数字也没算进去,满脑子都是她此刻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