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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我的眼!!"
几声压抑不住的痛苦惨嚎,自仓顶阴影中炸开!
那三道原本毒辣刁钻、志在必得的乌蓝箭影,于空中明显一滞,轨迹顿乱!
就是此刻!!!
一道黑影,动了!
冷千绝!
陆九章抡起算盘、算珠炸开那一瞬,他怀中那杆玄铁大枪,如怒龙昂首咆哮!毫无迟疑,毫不拖沓!这铁血与杀戮的象征,化一道黝黑闪电,刺破混乱光影!
目标------非是陆九章,亦非那三支毒箭!而是陆九章身前那片被毒箭锁定、光影扭曲最甚的空间!
枪出!如怒龙出海!一往无前!
铛!铛!铛------!!!
三声急促至重叠、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如炸雷轰响于狭小盐仓!
玄铁枪尖,精准无比点中三支毒箭箭镞!火星狂溅!沛然巨力碰撞!三支剧毒弩箭被硬生生磕得倒飞而出!一支斜插远处霉盐袋,一支打着旋儿钉入朽柱,最后一支被巨力撞得倒射而回,狠狠扎进顶棚阴影,换来一声更凄厉的惨嚎!
光影仍在狂舞,盐粒被狂暴气劲搅得满天飞扬,如下一场诡异惨雪。陆九章仍保持着护住残页的姿势,喘粗气如牛,额间混着毒液的汗水如溪流下,眼前发黑,几欲不支。冷千绝定格于那惊天一枪的姿势,玄铁大枪斜指苍穹,枪身嗡鸣不绝,映着他紧绷侧脸与眼底未平的惊涛骇浪。
盐仓死寂,如被时光遗忘。耳畔只余算珠噼啪落地声,角落夹杂压抑痛呼与沉重喘息。空气里除却血腥硝烟,更有一种难言的......诡异默契。方才那电光石火的联手,是绝境本能?抑或冥冥中某种宿命纠葛的牵引?
陆九章深吸气,双手微摊。那张皱褶残页,如受尽折磨的抹布,边角被他攥得破烂,然终究抢回!心神稍定,顿觉周身骨架欲散,眼前金星乱冒。他咬紧牙关,弯腰,一颗颗自污秽盐粒灰尘中拾起那些黄铜算珠。
一颗......两颗......冰冷珠子沾满污渍,入手沉甸。当他俯身去拾滚落冷千绝脚边不远的一颗时,眼角余光瞥见冷千绝动作。
这位铁血旗悍将,蹲下身,拾起了陆九章因用力过猛甩出、边框已微扭曲的黄铜算盘。其动作略显......迟滞。指尖轻划过算盘光滑冰冷的边缘,目光却如被磁石吸附,死死锁在算盘底部某处。
陆九章心头猛跳,不动声色直起身。
冷千绝极缓、极慢地将算盘翻转。布满细微划痕的木质底盘暴露于昏沉光线下。就在底盘正中,近边框处,赫然刻着一清晰图案!
非是繁复花纹,而是七颗排列成勺状的星辰!
北斗七星!
陆九章清晰看见,冷千绝握算盘的手指猛地一掐,指关节霎时惨白!他整个人如遭无形天雷轰击,僵立原地!那双深潭般的眸中,冰层轰然塌陷,掀起吞噬万物的狂涛骇浪!这图案......这北斗刻痕!与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那块残破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玉佩碎片上沾染的血......母亲断续遗言......"星图......钥匙......仇......"难道当年母亲拼死守护之秘、那所谓的能开启丙字库镇库之门的"钥匙",竟与这算盘、与这陆阎罗相干?!
震惊、难以置信、深重疑虑,还有一种陆九章从未在其身上得见的、近乎茫然的情绪,于那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杀意未褪,却被一种更庞大、更迫切的惑然死死压住。
盐仓顶棚阴影中,那股杀气非但未消,反因同伴受伤而更显凶戾狂躁!那细微刺耳的机括上弦声,如毒蛇疾蹿于干草,再度悄然响起!
冷千绝猛然抬头,那双能翻覆天地的眼死死地、深深地瞪视陆九章!眼神复杂难辨,似看一个自地狱爬出的怪物,又似确认一种荒谬绝伦却宛若命定的纠葛!暂留你命......这算盘与秘道,或可揭开那尘封真相......
时光,仿佛凝滞一瞬。
下一刹那!
冷千绝动了!迅如鬼魅!
他甚至未再看陆九章第二眼,臂膀猛扬!一道黑影裹挟劲风,直射陆九章面门!
陆九章下意识偏头,左手电探而出,一抓!
入手之物柔软、带霉味与汗渍------正是那张险些被毒箭毁去的丙字库残页!
与此同时,冷千绝那低沉、压抑、却带着斩钉截铁般决然的声音,如贴地滚雷,清晰撞入陆九章耳膜:
"三日后!子时末!"
"丙字库!西墙根!第七块活砖下!密道口!"
"带上这催命符!对了,漕帮分舵账房近日在清'陈年流水',你那套查账本事,或能用上。"他语速极快,提及漕帮时眼神微不可察地扫过陆九章,似有深意。
话音犹在飘荡,冷千绝已如一股黑旋风,疾掠而出!手中玄铁大枪猛甩,人如离弦之箭,直扑盐仓顶棚那被陆九章以算盘砸出的大窟窿!枪尖一闪,破烂椽木如纸屑纷飞!人影一晃,倏忽没入那片惨白天光之中!只留下一个大洞,以及纷纷扬扬的木屑尘埃。
"敢耍花样......"他那冰冷话音如自墙洞破风传来,混着铁锈与血腥,却似乎多了丝别样的意味,"下一枪,必让你千疮百孔,看谁还敢替你'过账'!"
陆九章捏着那张失而复得、沾满新灰的残页,踉跄一下,几欲栽倒。沈青囊和刀疤李急忙冲上搀扶。
"陆先生!"沈青囊声音发颤,金针已捏在指间。
陆九章摆手示意无妨。他立于狼藉盐仓中央,脚下遍地滚落黄铜算珠,昏光映照,泛着淡淡冷芒。抬头望顶洞,外间是杭州城灰蒙沉闷的天穹。仓顶阴影中,柒杀组残余杀手的喘息与机括摩擦声,如附骨之疽,冷冷贴附而来。
他垂首,摊开掌心。残页上,"丙字库"模糊朱印旁,"铁佛寺菩提月例肆仟两"字迹虽模糊却刺目,"铁血旗分润"几字,于污浊纸面,如染血匕首,扎得人心头发寒。
"走......"陆九章嗓音嘶哑至极,毒气上涌,眼前再黑,"......去威远镖局......找王五......淤泥镖旗......钥匙......快!"
他必须赶在毒发昏迷前,将最关键讯息送出!那把藏于威远镖局淤泥中之钥,是撕破最后黑幕的唯一希望!
沈青囊和刀疤李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仓皇冲向盐仓那摇摇欲坠的破门。就在他们身影消失于门外阴影中时,盐仓顶棚黑暗里,一支染血、刻细小"丙七"字样的幽蓝弩箭,悄无声息坠落,深扎入地面积盐之中。
盐仓破门于风中吱呀作响,地上散落算珠闪着寒光,那支带血毒箭,如同一道无声诅咒,与算盘底部那神秘北斗刻痕一同,预示着更深漩涡,即将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