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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宪纲》的颁布,如同为帝国注入了强健的筋骨,内部秩序井然,新政推行再无掣肘。然而,林弈心中那幅关于未来的宏图,远未止步于这片古老的大陆。那幅来自北疆、绘着奇异图腾的羊皮纸,如同一个无声的召唤,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承平四年,夏。帝国东南沿海最重要的港口——明州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况。三年前,由林弈亲自遴选心腹、调拨皇家与新兴商会巨资建造的十二艘巨型“宝船”,在无数人或期待、或质疑、或嘲讽的目光中,扬帆东去,消失在茫茫大海的尽头。如今,它们终于归来!
这一日,明州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港口的灯塔上旌旗招展,沿岸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官员、商人、百姓,以及大量全神戒备的禁军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水天相接之处。
午时三刻,远方的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了模糊的帆影。一开始只是几个黑点,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终,十二艘伤痕累累却依旧巍峨的巨舰,披着太平洋的风浪与尘埃,缓缓驶入人们的视野。它们饱经风霜的船体上,烙印着数不尽的冒险痕迹,但那高高飘扬的、绣着“衍”字和龙纹的旗帜,却比出发时更加鲜艳,如同胜利的火焰。
“回来了!船队回来了!”
“天神保佑!他们真的回来了!”
港口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船队统帅,被林弈破格提拔的年轻将领兼航海家郑沧,第一个踏下舷梯。他面色黝黑,衣衫褴褛,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整个海洋的星辰。他身后,船员们抬下一个个密封严实的木箱、藤筐,以及一些用湿润海藻包裹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植物块茎与植株。
没有耽搁,郑沧率领核心成员,带着最重要的收获,由精锐部队护送,星夜兼程,直赴帝京。
七日后的深夜,这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抵达帝京,郑沧被直接引至相府书房。
“臣,郑沧,奉令出海探索,历时三载,幸不辱命,今日归来复旨!”郑沧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手高高捧起一份以防水油布紧密包裹的卷轴,以及几份详细的航海日志。
林弈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目光落在那份卷轴和随后被抬进来的几个特殊箱笼上。“辛苦了,起来说话。海外情形如何?”
郑沧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发现新世界的兴奋光芒,开始娓娓道来:
“禀尚父!船队依您指引,凭借司南与星辰定位,一路向东,历滔天巨浪、诡异暗流、恐怖风暴,船员病亡近三成……然,皇天不负!我等穿越万里汪洋,终见大片全新陆地!”
他命令随从打开那些箱笼。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金灿灿的、颗粒饱满的玉米;另一个箱子里是硕大饱满、沾着泥土的土豆(郑沧称之为‘地蛋’);还有一筐红艳诱人的番茄(称之为‘赤玉果’),以及一些辣椒、花生等作物。
“尚父请看,此等作物,皆于那新大陆土着处所见。其耐贫瘠,产量奇高!尤其是这‘地蛋’与‘金黍’,一亩之收,远超我中原稻麦数倍!若能推广,我大衍将再无饥馑之忧!”郑沧激动地介绍。
林弈看着这些熟悉的作物,心中波澜起伏。这些正是他记忆中能改变世界农业格局的神器!他拿起一个沉甸甸的土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养活亿万生灵的潜力。
接着,郑沧又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份以防水油布包裹的巨大卷轴。
当卷轴完全铺开在巨大的书案上时,连一向沉静的林弈,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这是一幅前所未见的、以帝国传统绘图技法为基础,融合了西方经纬度概念和实测数据的世界海图!
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帝国所在的神州大陆,其形状比以往任何舆图都更为精准。而更令人震撼的是,在浩瀚的海洋对面,出现了两块巨大的、轮廓清晰的陌生大陆!郑沧将其分别命名为“东胜洲”与“南瞻洲”。海图上,详细绘制了船队探索的航线,标注了沿途的岛屿、洋流、风向、暗礁,乃至一些补给点和可能存在的土邦部落位置。
这幅海图,彻底打破了“天圆地方”的陈旧观念,将一个真实、广阔、充满未知与机遇的世界,赤裸裸地呈现在了林弈面前。
“好!好!好!”林弈连说三个好字,手指在海图上那广袤的新大陆轮廓上缓缓划过,眼中精光爆射,“此图,价值连城!不,是无价之宝!”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地理发现,更是文明跃升的契机!新的作物能解决人口与粮食的根本矛盾,而新的航路与广阔的市场,将为帝国的工商业注入无穷活力,彻底打破内部资源有限的瓶颈!
时机已到!
半月后,一道震动朝野的诏令,由皇帝赵玹下旨,经林弈副署,正式颁布:
“……为沟通四海,宣化万邦,探索寰宇,富国强民,特设立 ‘海事总局’ !直隶于内阁,由镇国王、尚父林弈兼任首任总督,总揽一切海外探索、贸易、殖民、外交及海军建设事宜!”
“擢升郑沧为靖海侯,任海事总局同知,具体负责远航事务!”
“即日起,开放明州、泉州、广州三处‘通商口岸’,鼓励民间资本组建远洋商队,由海事总局提供海图、技术指导与武装护航!”
“敕令工部格物院,全力研制更大、更快、更坚固之远洋舰船,改进火炮、航海仪器!”
“颁布《鼓励海外拓殖令》,民众自愿前往新发现之土地垦殖、经营,朝廷予以土地、种子、农具及前三年赋税减免之优待!”
一系列雷霆万钧的政策,如同一声嘹亮的号角,正式宣告了一个属于大衍帝国、也属于整个华夏文明的——大航海时代,轰然开启!
帝国的重心,在林弈强有力的推动下,开始从传统的内陆农耕,悄然向广阔的海洋倾斜。无数被新作物和海图描绘的财富梦想所激励的商人、工匠、冒险家、失地农民,开始将目光投向那蔚蓝的远方。
站在枢密院高处的露台上,林弈遥望南方。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悬挂着“衍”字旗的帆船,正乘风破浪,驶向未知,将文明的种子、帝国的荣耀,播撒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华夏文明,这艘在古老河道中航行了数千年的巨轮,终于在他的引领下,调整船帆,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壮阔的蓝色海洋。
一个全新的、波澜壮阔的海外新篇,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