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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化为低低的、诡异的抽泣。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
大殿里只剩下屋檐上的血顺着瓦当滴落，砸在金砖上，“嗒”，“嗒”，一声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蔺宸站在高高的御阶上，静静地听着，看着。
他的目光像一块冰，慢慢碾过地上的尸体，碾过瘫软的臣子，碾过那个还在哭嚎的女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自己身上。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沾满了温热粘稠的鲜血。
他下意识地反复张开，握紧，再张开，眼神茫然，仿佛不认识这双刚刚屠戮了数十人的手。
那股血腥味已经渗进了他的骨头里。
他的视线从手上移开，扫过满地尸骸，最后，落在了脚边那把刚刚饮饱了血的长刀上。
他眼里的光，就在看到那把刀的瞬间，散了。瞳孔失去了焦距，视线穿透了刀锋，看向一片虚无。
撑着他脊梁的那根筋，好像“啪”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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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紧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此刻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再也握不住。
“当啷——！”
长刀脱手，砸在金砖上，弹跳了一下，发出的脆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声音像一个信号。
蔺宸高大的身影，猛地晃了一下。
那声巨响让他身体一震，不是帝王的警觉，而像一个被突然惊吓到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漏风似的嗬嗬声。
他抬起脚，想走下御阶，身体却不听使唤，腿僵直了，一个踉跄，膝盖一软，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冰冷的地面栽了下去！
“陛下！”
离他最近的沈曼曼发出一声尖叫，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她扑过去的瞬间，男人沉重的身体结结实实地砸进她怀里。
“唔！”
沈曼曼被那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磕在龙椅坚硬的雕龙扶手上，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要撑不住这个男人的全部重量。
但她没有放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他跪下去的前一秒，死死地架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绝不能让他跪下。
怀里的身体滚烫得吓人，却在不停地发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脱力，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沈曼曼......”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
“朕......是谁？”
沈曼曼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地捅了一刀，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环住他宽阔却在颤抖的背，手一下一下地，笨拙地拍着，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迷了路的孩子。
“你是蔺宸。”
她的声音不大，在死寂的大殿里，却清清楚楚。
“你是我男人，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她顿了顿，收紧手臂，让他更紧地靠着自己，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底下所有惊恐、茫然、不知所措的脸。
最后，她用一种近乎宣誓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大夏的皇帝，是我们的王。”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谁也，改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