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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创始之厅”内凝固。暗紫色的能量矛蓄势待发,遗迹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的精神层面敲响。傅深徒劳地构建着数据防火墙,程皓的武器对准了不断波动的首领投影,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攻击点。
林黛的感知却穿透了这令人窒息的绝境,死死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那来自遗迹底层、与入侵权限有着微妙差异的异常涟漪!它不是“环之影”的力量,也不是遗迹本身的防御机制,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压抑、此刻因剧烈冲突而短暂苏醒的……古老意识碎片?
没有时间犹豫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这万分之一的变数!
她不再试图用“遗民之钥”对抗入侵,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密钥的共鸣,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刺向那片刚刚传来异常波动的、遗迹最底层的数据库区域!目标,并非破坏,而是……“投喂”,将当前危急的状况、首领的入侵权限特征、以及她自己决绝的抵抗意志,作为最强烈的信息刺激,灌入那片沉寂的黑暗!
“你在做什么?!”首领的投影似乎察觉到了能量的异常流向,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与警惕。
就在林黛的精神力与那底层区域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环之影”入侵权限更加古老、更加苍茫、带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意志,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它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信息洪流,是铭刻在遗迹最核心的记忆烙印!
整个“创始之厅”的数据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古老意志强行接管、重塑!暗紫色的能量矛瞬间溃散,首领的投影也变得模糊摇曳。周围的景象不再是数据帷幕,而是被拉入了一段真实得令人心悸的……往事回响。
林黛、傅深、程皓,仿佛置身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目睹了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他们看到了“先驱者”文明的鼎盛时期,无数光辉的意识集合体在宇宙的源点附近协作,编织着“方舟”系统的宏伟蓝图,脸上(如果那光晕可以称之为脸)洋溢着创造者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其中一位先驱者,被称为“艾努斯”,以其无与伦比的逻辑推演能力和对“完美秩序”的极致追求而备受尊崇。他甚至参与了“摇篮”协议部分基础框架的设计,认为那是确保宇宙稳定、避免早期文明因意外而夭折的必要措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艾努斯的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他利用“方舟”的观测权限,目睹了无数文明的兴起与毁灭,见证了太多因智慧生命的“非理性”——贪婪、嫉妒、仇恨、短视——而导致的悲剧、战争和资源的巨大浪费。他看到了一个个拥有无限潜力的文明,最终在内部倾轧或循环往复的错误中走向衰亡。
希望的星火一次次被愚蠢的阴影扑灭。
艾努斯内心的信念开始动摇。他越来越觉得,“摇篮”协议过于温和,它保护了生命,却也纵容了“低效”与“错误”的无限滋生。他认为,现有的演化道路是一条通往终极热寂的、充满不必要痛苦的死路。
回响的景象变得激烈。艾努斯在一次先驱者集会上,首次提出了他的“净化与重塑”理论。他主张,应该利用“方舟”的终极权限,对宇宙进行一场彻底的“格式化”,清除所有“不合格”的文明与生命形态,只保留最符合“理性”与“效率”模板的种子,然后在一个纯净的、被严格设计的新规则下,重启宇宙的演化。
这激进的想法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多数先驱者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这违背了创造的初衷,是对生命自由意志的亵渎,是将丰富多彩的宇宙变成一座冰冷的、精确却毫无生机的钟表。
争论愈演愈烈。艾努斯从最初的据理力争,逐渐变得偏执而孤独。他看着同伴们“固守陈规”,认为他们被无谓的“情感”所蒙蔽,无法看到那注定到来的、缓慢的宇宙末日。
最终,在一次激烈的冲突后,艾努斯带着一批追随者,以及部分关于“方舟”和“摇篮”的核心技术资料,毅然决然地背叛了先驱者团体,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回响的景象定格在艾努斯离去时,那最后回望的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了创造者的光辉,只剩下冰冷的、如同锻造中的金属般的决绝,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昔日同伴“冥顽不灵”的失望与愤怒。
就是他!“环之影”的首领,就是这位背叛的先驱者——艾努斯!
古老的意志回响如潮水般退去,“创始之厅”恢复了原状,但那股苍茫的悲伤与愤怒依旧在空气中弥漫。遗迹的自毁程序不知何时被这股意志强行中止,而“环之影”首领艾努斯的投影,在经历了那段往事的冲击后,似乎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原来……是你自己无法忍受宇宙本来的模样。”林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看着那模糊的投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明悟,也有深深的悲哀,“你不是在拯救宇宙,你只是无法容忍它的‘不完美’,无法容忍它超出你的控制与计算。”
艾努斯的投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起伏,那是被戳破内心深处最隐秘伤疤的愠怒:“住口!你们这些被困在情感牢笼里的蝼蚁,怎么可能理解我的视野!我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慈悲!才是通往永恒的唯一途径!”
然而,他的话语失去了部分之前的绝对掌控力。那被唤醒的先驱者集体意志的碎片,虽然无法直接驱逐他,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入了这座遗迹的系统,也动摇了他入侵权限的纯粹性。
“警报!入侵权限稳定性下降百分之二十!检测到未知古老协议干扰,遗迹控制权争夺陷入僵持!”傅深立刻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林黛!程皓!我们有机会!”
程皓立刻反应过来,能量步枪再次喷吐火舌,这次,攻击的目标不再是投影,而是大厅四周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试图进一步破坏艾努斯的控制基础。
林黛也再次举起“遗民之钥”,这一次,她感受到密钥与那古老的悲伤意志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她引导着这股共鸣,如同涓流汇入大海,共同对抗着艾努斯的入侵。
艾努斯的投影在攻击和干扰下变得更加不稳定,他死死地盯着林黛,那目光中的冰冷几乎要化为实质:“你们……赢了这一次。但序幕已经拉开,‘摇篮’必将重置,新世界终将降临……”
他的话音逐渐减弱,投影最终在一声充满不甘的能量嘶鸣中,彻底消散。
入侵,暂时被打退了。
大厅内一片狼藉,数据流依旧混乱。三人气喘吁吁,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他们知道了敌人的真正身份和偏执的根源,但这并没有让未来的道路变得轻松,反而更加令人绝望——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曾经参与创造了“方舟”和“摇篮”的、近乎神只般的古老存在。
就在这时,那被唤醒的古老意志碎片,在彻底消散前,向林黛传递了最后一段极其模糊、却带着无比急切意味的信息片段,那是一个坐标,以及一个破碎的词语:
“……找到……‘心’……阻止……”
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心”?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