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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诸葛妻，而她说过“鬼王娶妻”四字之后便有意顿着，卖起了关子。
“诸葛妻，你须知此刻是在公堂之上，莫要耍心眼，从快从实把所有一切都交代明白才是正理。”云中锦正色道。
“对，否则你就休要与本官提什么放过家人的条件，非但不放，还有可能罪加一等。”
甄有德沉下脸来，将手里的惊堂木使劲一拍，喝道，“何为鬼王娶妻？从实招来！”
“县太爷、上差，您二位何必如此着急？左右我人已到了公堂，该说的总是要说的。”诸葛妻不咸不淡地说道。
“诸葛仇把运送窫窳的日子定在七月半那一天，他先与侯一春商量好了，让他们在那几天接连开闸放水，过往的漕船必定撞墙，船毁人亡是必然，又是至阴之日，家家闭门锁户，再加上我夫声称七月半鬼王娶妻，街头巷尾更是空无一人。”
“我夫扮做鬼王，引着大花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将窫窳运进了大牢。窫窳由娘娘牵下车，再牵着一步步走进地牢里去。牢头预先在饭食里下了蒙汗药，将所有犯人药昏，因而无人晓得窫窳之事。”
“窫窳从何处运来的？”云中锦急问。
“不知。我见到它时就已由娘娘牵着在我家门前，应是从海上来吧。”诸葛妻答道。
“海上来？是否从秘宗秘境而来？”云中锦追问。
“上差不用总想着套我的话。”诸葛妻一笑，“窫窳就是我夫虔心供奉的上神，与其
他什么宗和什么爷毫无干系。它是天神之子，从天上来或是从海上来，皆有可能，而我们是凡人，又如何能够得知天神出处？”
云中锦暗骂了一声：“年纪不大，老奸巨滑。”
因又问道，“那，娘娘是谁？”
“不知。我只听我夫说过，她原是生长于野外与猛兽为伍的，第一次见时就已是一头白发，正在野地里与野兽嬉戏玩耍呢。王爷对王妃极是宠爱，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只想着带回去给她收着，因而就让我夫设了陷阱捕捉了那女子，将她带回了江南王府。”
“王妃对那女子又是好奇又是怜惜，亲自替她梳头打扮，亲如姐妹一般，因而王府里的人也都唤她娘娘。可她从不开口说话，也不肯在屋子里呆着，见天赤着脚在王府里乱跑。”
“后来，还是我夫给王妃出了主意，将那女子送去虎牢与两只老虎为伴，她倒是欢喜。她极是怕人的，却与野兽甚是亲近。那两只老虎在她面前，就好似猫儿一般，王爷王妃都啧啧称奇。”
“王府罹难之前，我夫得到侯一春透露的消息，没有拿金银细软，而是赶着去虎牢带娘娘走。可她躲在虎牢里死活不出来，我夫无奈，只得射杀了那两只老虎，这才把她强行带了出来。”
“我是那一日运窫窳时才第一次见她，窫窳在她手里牵着，就好似一只乖巧的绵羊一般，那时才晓得我夫为何要养着她了，原来这世间真有懂兽语的奇人，也该她为我夫所用。”
“她懂兽语，不是你们给她戴着脚镣，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的理由。”云中锦怒道。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她除了陪伴窫窳，又有别的甚么用处？”诸葛妻反问道。
“况且，我夫若不带她离开，她必势在江南王府被抄灭那一日被杀，我夫也算是救她一命了。而且，我夫从未曾虐待过她，供她吃喝，进出皆恭敬问候娘娘吉祥，还有甚么侍候不周全的？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陪伴窫窳便好，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云中锦看着诸葛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
诸葛妻兀自说道：“运送窫窳大功告成，我夫甚是欢喜，回家多喝了几杯，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唯一不巧的是，那日没有外来船只，只有漕江出海归来的渔船，因而撞墙死了的都是漕江本地人，我夫让我替他到海边烧几柱香磕几个头，就算是给他们赔礼了。”
“为了运窫窳进地牢，制造漕船撞墙事端害人性命，可谓丧尽天良，罪大恶极！烧几柱香磕几个头，就能够心安理得了吗？”云中锦厉声质问道。
门外的人又是一阵骚动，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守门的衙役就快撑不住了。
而诸葛妻依旧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那没办法，为了供奉窫窳上神，总有人要做牺牲品，恰恰好牺牲的是他们而已。”
“那你们自己为何不牺牲？”门外有人喊道。
云中锦一听便知是君无虞，不禁扫视了一眼，在人群中并未看到苏绣的身影。
诸葛妻斜乜着眼瞧了瞧门外的人群，冷笑道，“非此即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各人有各人的命，是命，就该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