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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真真心神一动，猫叫声那几位打更人也说过，而常远又说巷子里没人养猫，看样子这件事确实蹊跷。
八婆婆已经沉浸在故事里了，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可这巷子里哪来的猫？民间觉得猫有些邪性，更是有说法野猫不进家门。都是读书人，讲究个这些忌讳。
后来十五晚上猫再叫，霍夫人便拿着柴刀开了门，门外竟然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穿着长袍，戴着发冠，手里抱着一只发了情的野猫。”
苏真真直觉这中年男人说的是昌帝，就听见八婆婆接着往下说。
“霍夫人还只当是哪来的疯子，挥着柴刀就要把人赶走。谁知道这人就跟不怕死似的，硬是往刀尖上凑，并说他没有恶意，只是听说霍夫人是难得一见的贵女命格，想请她帮忙生个儿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苏真真眉心一跳，听到这里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昌帝本人了，“霍夫人应该没有答应吧？”
“那当然！”八婆婆的语气都不禁上扬了些，“霍夫人不仅没答应，还觉得这人仪表堂堂但是满嘴疯话，指不定是招摇撞骗的老江湖，当即就说了，‘你说我命格贵重，可我自小出生在乡野之中，下次便是要骗人，也该提前暗访一番’。
那中年男人仍在固执地让帮忙生儿子，霍夫人也恼了，任凭一个女子再有胸襟和胆魄，到底手里没见过血，那柴刀砍不下去，只能赶紧进去关好门户，在门后守了一整晚，就怕这老泼皮硬闯。”
“那人应该没有硬来吧？”苏真真问了一嘴，倒不是相信昌帝的人品，而是如果硬来的话，大可以直接把人宣进宫，何必每个月十五晚上抱着猫在外面扰人？
苏真真猜测可能也有一部分稳定军心的原因在，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在意脸面名声，镇边大将在前线奋勇杀敌，你在后方算计人家的结发妻子，这要是抖落出来了，一世英名尽毁。但要是霍夫人点头答应了可就不一样，昌帝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说是有人贪恋虚荣想借机上位。
“硬来倒是不曾硬来，可霍夫人心里慌得很，一想到每月十五晚上有个陌生男人在家门口对自己心怀不轨就膈应得紧，第二天天一亮霍夫人就去县衙报了官，但是没敢在邻里间说，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是女子吃亏。倒是不成想，下个月十五晚上又听见猫叫声了。
霍夫人心里那叫一个难受，第二天又去报了官，可县衙里的人态度敷衍，还是霍夫人使了点银子才在衙役嘴里问出话来。原来竟是那中年男人有背景，给县衙下了命令，不准多管闲事。霍夫人又惊又怕，想给西北送信，又怕那人手眼通天，到时候连累了在前线搏命的丈夫。”
说到这里，八婆婆就停下来不说了。
苏真真等了半天也没等出来下文，不由得问道，“后来呢？霍夫人如何脱困？又是为什么身故？”
“不知道，大约是心思重，郁积于心，药石无医。”八婆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前方的街道。
路上没有几个人，苏真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实处，而是停留在了虚空之中。
这样子摆明了是有心事啊。
“老婆婆，这故事就讲完了吗？”
“讲完了。”八婆婆不轻不重地回答了一声。
苏真真笑了笑，将老太太的目光引了回来。
“你在笑什么？”
“自然是笑老婆婆你啊，你此前再三强调这故事都是听说来的，为什么会如此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分明这些事情都是你亲眼瞧见了。”
八婆婆恶狠狠地皱眉，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婆婆，你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问题。”
八婆婆被苏真真的话引起兴趣，顺着问了下来，“什么问题？”
“虽然你极力想用乡野间的话把所有故事讲出来，但人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回想一下你的那些遣词造句，里面笔墨太多，这可不是乡野女子能讲出来的话，你大概是讲得太过忘我，连成语都用了不少，普通老太太听说过这么多成语吗？”
八婆婆的表情凝固了，像一张皱巴巴的干皮面具，“你……”
干巴巴的嘴唇动了半天，愣是没见第二个字蹦出来。
苏真真凑近老太太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听一个小太监说，深夜拜访霍夫人的时候看到她家有个小姑娘，怎么在婆婆您的故事里，这小姑娘就跟隐身了似的？”
八婆婆瞳孔地震，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真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真真和善地笑了笑，“您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坏人，甚至我是可以帮你的人，就看你想不想被帮。”
八婆婆对此不置一词，沉默良久后终于站起身子，“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真真跟着八婆婆往拐角的后半条巷子走，一直走到巷尾才停了下来。
在一排还算雅致的院子当中，末尾的小屋显得太过潦草，就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苏真真跟着老太太进了屋，门后面的世界很小，别说院子，就连走廊都没有，直接就到了睡觉的地方。
床也破破烂烂的，上面有几条看不出来颜色的褥子。再没有别的家具。
苏真真很礼貌地没有乱看，静等老太太将隐藏的部分和盘托出。
“其实你说的没错，后面霍夫人在十五晚上遇到那个登徒子，我是亲眼瞧见了，因为当时我就在她身旁。”
苏真真快速在意识海里搜索了一下已知的人物角色，按照老太太的年龄一一排除，最后得出来答案，“所以你是霍将军的妾室？你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八婆婆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是的，不仅如此，我还是那死于马上风的元帅的女儿。当初昌帝诛九族，霍将军顾念着我父亲的知遇之恩，冒着被撸掉军功的风险，替我求情，昌帝便把我赐给他做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