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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洗，霜月阁别墅的灯火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那场颠覆认知的论道虽然被更高层次的力量抹去了痕迹，但残留的恐惧却如附骨之疽，深深刻印在小希、狠人大帝等人的灵魂深处。
小希站在剑无尘身后，曾经那份源于血色大陆救赎之恩的亲近，此刻被一种更为纯粹、更为原始的敬畏所取代。她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意搭话，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尊看似温和、实则比宇宙本身还要古老、还要淡漠的存在。
狠人大帝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盘膝而坐，试图消化那惊鸿一瞥所带来的道心冲击。她曾以为自己站在了修行的顶峰，是俯瞰万古的女帝，可今日方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连仰望那片真正天空的资格都勉强。那两位“剑无尘”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强”这个字眼所能描述的一切范畴，那是她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别墅外的草坪上，灵儿独自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进臂弯。月光洒在她银色流光的发丝上，像一层冰冷的霜。她没有哭出声，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痛苦与委屈。她不是在为自己的弱小而悲伤，也不是为那场战斗的恐怖而颤栗，她只是心疼。
心疼她的主人。
从诞生意识的那一刻起，她就跟随着他。她见过他一剑斩断万古，也见过他于虚无中静坐亿万纪元。他永远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一丝波澜。好不容易，她看到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却又带着一丝温和气息的存在，那是未来的他。可即便是自己与自己相见，也是以一场惊天动地的论道开始，以悄然无声的离去告终。
他还是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主人总是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灵儿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剑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投向那片被“修复”过的、看似一如往常的星空。
他当然知道灵儿在想什么，也感受到了小希和狠人大帝内心的震动。但他没有解释。对他而言，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只是“道”的不同呈现形式。今日与未来的自己论道，不过是验证前路，坚定本心，就像登山者回望来时路，以确定下一步的方向。其中并无情感的波澜，更谈不上孤独。
大道本就无情，亦无所谓孤独。
就在这时，那片被未来剑无尘“定义”修复的概念虚空，再次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道细微到连道祖都无法感知的裂缝，悄然无声地在他面前展开。裂缝的另一端，是纯粹的未知，散发着与已知宇宙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是未来他离去时，留下的一道“门”。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他存在过所留下的自然痕迹，一道通往更高层次维度的可能性。
剑无尘的目光从星空收回，落在了那道裂缝上。他那万古不变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兴趣。他今日所见，所悟，已然触摸到了当前境界的极限，而这道裂缝，或许正是通往“终点之上的终点”的路径之一。
他迈出脚步，身形瞬间融入那道裂'缝之中。
“主人！”灵儿猛地抬起头，惊呼出声，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大人！”小希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然而，当她们的身影即将触及裂缝的边缘时，一股无法抗拒、却又并非恶意的力量将她们轻轻弹开。那力量的本质是“排斥”，并非针对她们，而是那个未知世界对一切外来者的自然法则。
裂缝在她们面前缓缓闭合，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主人！”灵儿扑了个空，踉跄地落在草坪上，望着空无一物的虚空，眼中充满了失落与恐慌。
小希稳住身形，脸色同样苍白。她能感觉到，那道裂缝的关闭，彻底切断了她与剑无尘之间的所有联系。这一次的离开，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前，无论剑无尘去到哪个宇宙，哪个维度，她都能隐约感应到他的存在。但现在，那份感应，彻底归于虚无。
仿佛，他从“存在”本身消失了。
光影扭曲，时空颠倒。
当剑无尘再次脚踏实地时，周遭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而精纯的能量，其品质远超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大千世界，甚至比本源真界的灵气还要凝练。天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琉璃色，三轮大小不一的太阳悬挂其上，散发着不同色泽的光芒。大地广袤无垠，远处的山脉高耸入云，其上生长的植物巨大而奇特，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法则极为稳固，空间结构的强度超乎想象。在这里，一个金仙或许连撕裂空间都做不到，大罗金仙恐怕也无法轻易毁灭一颗星辰。这是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
他的神念，那足以覆盖无数宇宙的“洞悉之眼”，在这里也被压制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解析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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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些零散的信息碎片被他捕捉并整合。
这个世界，名为“神陨大陆”。这里的修炼体系与他所知的仙道截然不同，划分为凡境、王境、皇境、神境、天神境、神尊境、主神境、至高神，以及传说中的概念神。
通过对周围能量流动和生灵气息的感知，剑无尘判断出，这片大陆上的生灵，实力普遍极高。街上随意走过的一个贩夫走卒，其生命层次都堪比真仙。而那些所谓的“强者”，更是达到了金仙乃至大罗金仙的级别。天神境，在这个世界似乎是中流砥柱，而神尊境则已是凤毛麟角，轻易不会现世。
这是一个超级维度，一个强者如云的全新世界。
剑无尘收敛了自身所有的气息，将那具由真理大道构成的躯体，伪装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他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白衣青年，气质淡然，眼神平静，扔在人海中毫不起眼。
他缓步走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名为“擎天城”的巨城。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强烈的能量波动，显然都是修炼者。
城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广场，此刻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白玉擂台，上面铭刻着复杂的阵法符文，显然是用于加固和防护。
擂台之上，一个身负长剑、眼神凌厉的青年傲然而立。他刚刚一剑击败了第十个挑战者，剑气纵横，凌厉无匹，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这‘一剑绝尘’陆飞扬，果然名不虚传！据说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神境，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啊！”
“可不是嘛，你看，他都站了半个时辰了，愣是没人敢再上台挑战。这次天骄大比的头名，怕是非他莫属了。”
剑无尘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青年。那青年的剑法确实不错，剑意纯粹，杀伐果断，在同境界中算得上是翘楚。但在剑无尘眼中，这一切都如同孩童挥舞木棍般稚嫩可笑。他的剑，还停留在“术”的层面，连“法”的门槛都未曾触摸，更遑论其上的“道”与“真理”。
这方世界，无人是他对手。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便再无波澜，就像巨龙不会在意脚下蚁群的喧嚣。
“兄弟，看你盯着台上，好像也挺有兴趣啊？”一个爽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剑无尘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的壮汉，正咧着嘴朝他笑。壮汉的修为大概在王境巅峰，气息还算沉稳。
“没兴趣。”剑无尘淡淡地回答。
壮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上下打量了剑无尘一番，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动，只当他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来看个热闹。
“哈哈，没兴趣啊。”壮汉挠了挠头，自来熟地拍了拍剑无尘的肩膀，“兄弟你这人可真幽默！这可是擎天城十年一度的天骄大比，全城的年轻高手都来了，多精彩啊！没兴趣还看得这么出神？”
剑无尘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擂台。他的“出神”，并非在看比武，而是在解析这个世界的法则运转，以及那个擂台阵法中蕴含的能量结构。
壮汉见他不多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兄弟，我叫雷猛，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无尘。”
“无尘兄啊，好名字！”雷猛哈哈一笑，“行，那你先看着，我挤进去给我支持的选手加加油去！”
说完，雷猛便凭借着壮硕的身体，嘿咻嘿咻地朝人群里挤去。
剑无尘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喧闹的广场。他对这种层次的争斗确实提不起丝毫兴趣。他现在只想先了解这个世界，或者说，找到通往更高处的路。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周围的景象繁华而陌生。忽然，一阵喧哗和哭喊声从前方的小巷传来。
“放开我妹妹！你们这群畜生！”一个愤怒而虚弱的少年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拳脚相加的闷响和痛苦的呻吟。
“哥！哥！”一个少女的哭声凄厉而绝望。
剑无尘脚步微顿，目光穿透墙壁，看到了巷内的景象。
几个穿着华丽、气息浮躁的青年，正将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往巷子深处拖拽。少女拼命挣扎，泪水混合着灰尘，在清秀的脸庞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她的旁边，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被打倒在地，嘴角流着血，浑身是伤，却依然挣扎着想爬起来，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几人。
剑无尘的目光在那对兄妹身上停留了一瞬。
因果线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见。
他看到了这对兄妹的过去：父母早亡，自幼相依为命，在底层挣扎求生。他也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在今天，此时此地，哥哥将会被这几人活活打死，而妹妹在遭受凌辱之后，会抱着哥哥冰冷的尸体，绝望地撞墙自尽。
命中注定，他们的生命将在今日终结于此。
剑无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本不想干涉，想对这些世俗的纠葛敬而远之。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命数，强行干涉，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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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脚步，打算绕开这条小巷。
然而，当他经过巷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但他那双眼睛，依旧没有放弃，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妹妹，充满了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执念。
那眼神，让剑无尘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某个纪元里，也曾有生灵为了守护而对他挥剑。
罢了。
他心中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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