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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好又问：“那皇太孙那边……”
“雄英是自家人，让他多瞧瞧，反倒能长些见识。”常孤雏语气缓和了些，“他性子活泛，看这些实务比闷在书房里强。至于朱高炽，只要他不乱闯禁地，便随他去，你让人远远跟着，别让他真碰着不该碰的就行。”
“属下省得。”陈好躬身应道，又望了眼不远处正跟士兵打听马鞍样式的朱高炽，“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人盯着。”
常孤雏摆摆手：“去吧，莫要太明显，让他瞧出痕迹便不好了。”
陈好应声退下，脚步依旧轻得像猫。
常孤雏望着操练场，目光深邃，风卷起他的衣袍角，猎猎作响。
营中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朱高炽的身影在队列旁晃动，浑然不知自己这一趟军营之行，早已被算在了棋局之中。
朱高炽在营里转了这许久，眼里瞧了不少新鲜装备，直看得他心头剧震，暗暗咋舌。
他在北平府时，也见过父王营中的物件，可跟眼前这些比起来，竟是差了一大截。
那新造的弓，看着便比寻常的劲利；还有那几杆火铳，样式精巧，听守兵说射程远了不少，比他见过的厉害得多。
他越看心越沉，额头竟渗出些细汗来。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转开了：这般利器，若是真到了阵上，怕是谁也挡不住。
父王在北平虽也练兵，可真要跟常姑父这边对上……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这等家伙，北平那边竟是见所未见。”他喃喃自语，声音都有些发颤。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真要是有那么一日，父王与常姑父动起手来，凭着这些物件，怕是半分胜算也无啊！
要说拉拢常孤雏，那是想也不必想的。
常孤雏本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更是朱雄英的亲舅舅，这层关系摆在那里，牢不可破。
虽说论起亲故，临安公主是常孤雏的大夫人，徐妙锦是他的三夫人，朱高炽沾着这两层，也与常孤雏有些亲戚往来。
可真要论起亲近，他哪里比得上朱雄英？一个是嫡亲外甥，一个不过是沾着姻亲的晚辈，轻重自分晓。
朱高炽在营中瞧了那些新物件，心里头翻来覆去地转着念头，越想越觉得眼下这处境，须得寻个稳妥的法子才是。
他暗自琢磨：常姑父这边的路，显然是靠不近的，朱雄英与他亲如一家，自己再怎么凑前，也插不上手。
既然如此，与其在这些上头费心思，不如把目光放在实处。
辽东边防学院里的“新学”，不正是个机会？听说那里教的不单是经史，还有算学、格物，甚至有造器物的法子，那些营里的新装备，怕是便与这些学问脱不开干系。
自己若能在学院里沉下心，把这些新学吃透，将来回到北平，未必不能派上大用场。
再者，学院里定有不少好学子，那些脑子灵光、肯钻研的，若是能交上朋友，将来带回北平，让他们帮着琢磨军工，岂不是美事？
父王在北平练兵，最缺的便是这等懂新学、会造器物的人才。
自己在这儿学好了本事，再拉上些可用的人，也算是为父王分忧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妥当。
方才在营里见的那些利器，让他明白光靠老法子练兵是不成的，须得有新物件、新法子才行。
而这些，都得从新学里来，从那些懂新学的人里来。
这么盘算着，他心里头那点憋闷渐渐散了，反倒生出些劲头来。
回学院的路上，他一路都在想：明日起，得把那些格物的书再翻出来细瞧，先生讲算学的时候，也得更用心些。
遇着那些常去工坊琢磨器物的同窗，也该多走动走动，聊聊学问，看看能不能结下些交情。
他甚至想到，若是能与几个相投的学子一起，试着做些小物件，哪怕是改良一张弓、一支箭，也是个历练。
将来带他们回北平，有这些实打实的本事在，父王定然欢喜。
这么一来，在辽东的日子便有了奔头。
不必再费心思去攀附谁，只消把眼下的学问做扎实，把该交的人交好，便是最好的计较。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脚下的路也踏实了许多，心里暗道：就这么办，学好新学，结纳贤才，将来回北平，定要助父王把军工弄起来，断不能落了人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