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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营同袍
接下来的三个月,嬴荡几乎把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寝宫。每日天不亮,他便带着甘茂、向寿去西郊军营,与士兵一同操练:练骑术时,他亲自示范冲刺技巧;练步兵时,他拿着铁盾与士兵对练;就连士兵们吃的粟米饼,他也拿起就啃,从不挑拣。
这日午后,嬴荡正在校场看骑兵演练冲刺,忽然见一个士兵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他快步走过去,见那士兵额角渗着冷汗,便俯身问道:“怎么了?是伤着了还是病了?”
士兵见是君上,连忙想起身行礼,却被嬴荡按住:“别动,快叫军医来。”
军医赶来诊治,说是因连日操练,再加上吃了凉食,得了肠痈。嬴荡皱着眉,让护卫把士兵抬到营帐休息,又亲自去伙房,让厨子煮了热粥。
“君上,这等事让下人去做就好。”向寿跟在后面,有些不解。
“下人去做,和本王去做,不一样。”嬴荡端着热粥,走进营帐,见士兵正躺在床上呻吟,便把粥递过去,“趁热喝了,好好休息。”
士兵接过粥,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从军三年,从未想过国君会亲自为他端粥。“君上……末将……”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好养伤,”嬴荡拍了拍他的肩,“等你好了,还要随本王东出函谷呢。”
走出营帐时,甘茂正站在帐外,见他出来,拱手道:“君上如此待士兵,将士们必死心塌地追随。”
嬴荡笑了笑,看向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大军:“秦军的将士,都是秦国的骨血。本王待他们好,他们才会为秦国拼命。”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公孙衍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甘茂顿了顿,道:“公叔近日很少上朝,听说在家整理惠文王时期的奏疏,似有归隐之意。”
嬴荡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公孙衍是忠臣,也念及他辅佐惠文王的功劳,可两人的理念实在相差太远。“等检阅大军后,本王去见见他吧。”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检阅那日,西郊军营旌旗招展,十万大军列成方阵,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嬴荡骑着战马,从方阵前缓缓走过,将士们齐声高呼“君上万岁”,声音震得天地都在颤。
“甘茂,”嬴荡勒住马,看向身边的甘茂,“何时可攻宜阳?”
甘茂躬身道:“回君上,秦军已准备妥当,只需君上一声令下,便可出兵。”
嬴荡抬手,指向东方,声音洪亮:“好!三日之后,出兵宜阳!本王要让天下看看,秦人的刀锋,能到哪里!”
检阅结束后,嬴荡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去了公孙衍的府邸。公孙衍的府邸很简朴,院里种着几棵老槐,与他上卿的身份有些不符。
“君上驾临,臣有失远迎。”公孙衍听闻消息,连忙出来迎接,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素色锦袍。
嬴荡走进正厅,见案上堆着满满的奏疏,都是惠文王时期的旧档。“公叔还在整理这些?”
“是啊,”公孙衍给嬴荡倒了杯茶,“这些都是惠文王的心血,不能丢。”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嬴荡,“臣听说,君上三日之后,要出兵宜阳?”
嬴荡点头:“正是。公叔可有话说?”
公孙衍沉默片刻,道:“臣老了,跟不上君上的步子了。当年惠文王让臣辅佐君上,是希望臣能帮君上稳住秦国;可如今君上有自己的方略,臣的话,反倒成了阻碍。”他起身,从案上拿起一份奏疏,递到嬴荡面前,“这是臣的辞官奏疏,还请君上恩准。”
嬴荡看着奏疏上“辞官归隐”四个字,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公孙衍是真心为秦国好,可他的路,必须往前走。“公叔,你随父亲多年,若你辞官,朝中怕是再无人能像你这般稳重。”
“君上有甘茂、向寿,他们年轻有为,比臣更适合辅佐君上。”公孙衍躬身,语气坚定,“臣只求君上记住,东出之路虽险,但万不可忘了‘稳’字。若有一日六国合纵,还需留一条退路。”
嬴荡看着公孙衍花白的须发,想起当年自己还是太子时,公孙衍教他读兵法、论天下的场景。他沉默良久,终于接过奏疏,道:“公叔既已决定,本王不拦你。惠文王待你不薄,本王也不会亏待你。赐你田宅千亩,就在你老家阴晋,安享晚年吧。”
公孙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躬身叩拜:“臣,谢君上恩典。”
嬴荡走出公孙衍府邸时,天色已暗。秋风卷着槐叶,落在他的肩上,他忽然想起公孙衍说的“退路”,心里竟有了一丝动摇。可转念一想,秦国东出的路,本就没有退路。他勒转马头,望向咸阳宫的方向,眼底的犹豫再次被坚定取代——三日之后,宜阳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四、东出序曲
出兵宜阳的前一日,咸阳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看着秦军将士列队出城,甲胄上的寒光映着他们的脸,有担忧,也有期待。
公孙衍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远去的秦军大旗,眼底满是复杂。他明日就要离开咸阳,回阴晋养老,或许再也看不到秦军归来的场景。可他知道,这是秦国的选择,也是新君的选择。
“公叔。”身后传来声音,是甘茂。
公孙衍转过身,见甘茂骑着马,手里拿着一封信。“甘客卿这是……”
“君上让我给公叔带句话。”甘茂翻身下马,递过信,“君上说,若有一日秦国遇到危难,公叔若愿回来,咸阳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公孙衍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他展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公叔之心,本王知之;秦国之路,本王行之。”
看着这短短十四个字,公孙衍忽然老泪纵横。他躬身对着秦军远去的方向,深深一拜——这一拜,是为惠文王,也是为秦国,更是为那位年轻的君主。
三日后,宜阳城下。秦军大营的帅帐里,甘茂正与将领们商议攻城之策。嬴荡站在沙盘前,手指点着宜阳的城墙:“宜阳城墙坚固,韩军有五万守军,硬攻怕是要吃亏。”
“君上放心,”甘茂指着沙盘上的一条小河,“宜阳的水源全靠这条涧水,末将已派李敢率军截断涧水,不出三日,城内必缺水大乱。”
嬴荡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忽然想起公孙衍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或许,他的路,真的没有走错。
而此时的阴晋,公孙衍正坐在自家的田埂上,看着远处的麦田。一个老农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粟米饼:“公孙先生,听说秦国出兵打韩国了?”
公孙衍接过饼,咬了一口,道:“是啊,要打宜阳。”
“能打赢吗?”老农有些担忧。
公孙衍望着东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满是平静:“会赢的。秦国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更敢闯。”
风从麦田里吹过,掀起一片金浪。公孙衍知道,宜阳之战只是开始,秦国东出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波折,或许会有牺牲,但终究会走向那个他与惠文王都曾期待过的未来——天下一统,四海归秦。
而咸阳宫的案上,嬴荡早已写下了新的诏令,待宜阳大捷的消息传回,便会昭告天下:“秦东出函谷,问鼎中原,自此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