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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边来了几辆马车！”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这边看过来。
“他们肯定有吃的，咱们去看看！”有人立刻附和，而后大量百姓朝着这边聚集而来。
太子的车架碾过碎石路时，车帘被颠簸得掀起一角。
太子指尖拂过金丝蟒纹袖口，忽闻辕马长嘶，车身猛地顿住。
车外传来熙攘人声，像是无数根树枝在风中簌簌作响。
“吁——”御者甩缰的声响里，太子掀帘望去，只见乌压压一片人群如潮水般漫过车架。
为首的老汉破袄罩着瘦骨，腰间草绳勒出的肋骨根根可数，补丁摞补丁的裤脚还沾着泥渍，露出的脚踝肿得发亮。
他身后的妇人抱着面黄肌瘦的孩童，衣襟下摆已撕成布条，勉强裹住孩子快要腐烂的小腿。
更有人趿着露趾的草鞋，脚底血泡磨破后渗出的脓水，在尘土里拖出蜿蜒的痕迹。
“贵人...”老汉颤巍巍伸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界城发的粟米掺了三成麸皮，二十户才分得一斗啊。”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
右侧青年攥紧拳头，喉结滚动着压低声音：“瞧他们车架的雕纹，必是富贵人...说不定能带些粮食走..……”
话未说完，身旁老妇猛地拽住他袖口，浑浊的眼窝里满是惊恐。
太子眉峰微蹙，指节叩了叩车辕。
御者心领神会，往前跨半步朗声道：“车上乃当朝太子殿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尽管开口，殿下会为大家做主的。”
此言如巨石投入湖面，人群霎时寂静。
无数双眼睛抬起，有惊诧，有惶惑，更多的是死水般的空洞。
老汉忽然扑通跪下，额头触地时扬起尘土：“太子殿下开恩...我等已七日未沾米粒，小儿昨夜...昨夜说梦见肉汤香...”
他声音哽咽，肩头剧烈颤抖。
“起来。”
太子掀帘下车，玄色锦袍在风中扬起一角。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孩童手臂上的淤青，扫过妇人鬓角早生的白发，最终落在老汉掌心的血泡上。
“本太子问你，”他声音沉下来，“界城粮仓几日一发粮？”
老汉不敢抬头，嚅嗫道：“半月...半月一次，说是洪水冲了粮道……”
人群中突然传来低低的议论：“莫不是城主私吞了……”
“嘘！莫要乱说——”
太子忽而冷笑，负手而立：“苏正郝何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几个衙役拨开人群，为首者腆着肚子呵斥：“何人在此喧哗！城主大人有令——”
话未说完，见太子衣饰，脸色骤变，扑通跪倒：“小……小人不知殿下驾临……”
“传本太子令，”太子盯着衙役腰间晃动的玉佩，“即刻开城门，将官仓陈粮尽数搬至校场赈济。若有一粒粟米掺假，本太子便拿你等头颅充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城门方向，“再命苏正郝半个时辰内到本太子面前，若敢拖延——”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叩首声，有人泣不成声：“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太子转身登车时，瞥见车辕上落着半片干硬的饼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