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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车头正前方!巷口通往大路的位置!一辆加高的巨型泥头车猛地斜插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尖叫!庞大的车体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沉重钢闸!蛮横无比地塞死了整个巷口出口!
前后夹杀!彻底封死!
死亡绝境!
山鸡的心跳几乎停止!瞳孔缩到了针尖大小!看着越来越近、如同山墙般撞来的泥头车头!连绝望都来不及感受!
就在这毫秒之间!
金万事得的右侧!一条更窄的堆满杂物的、仅容摩托车通行的侧巷口!
一台早就处于怠速状态、引擎发出低沉咆哮的黑色路虎揽胜——陈浩南的车!如同觉醒的猛兽!
轰!!
黑色路虎毫无征兆地咆哮着、蛮横霸道地撞开侧巷口堆积如山的破旧轮胎和空油桶!带着摧枯拉朽的狂暴力量!瞬间从巷口斜插而出!
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在千钧一发之际!
庞大的路虎车身硬生生横插在疯狂前窜的金万事得与那辆如山堵路的泥头车之间!
像一个暴烈的、不讲道理的盾牌!
“哐——!!!!”
巨大沉闷如同撞钟的金属冲击爆响!路虎揽胜被泥头车头狠狠撞上!车体发出濒临解体的恐怖扭曲呻吟!整台黑色路虎被巨大的撞击力向后猛推!车轮在地面划出刺眼的火星和黑色的橡胶印!但路虎车体坚韧无比的结构吸收了巨大冲击!生生顶住!硬是替后面的万事得撑出了一线生门!
“快走!!!”路虎车里,隔着被撞碎蛛网状的前挡玻璃,一个陈浩南的手下探出头对着万事得怒吼,满脸是玻璃碴划出的细血痕!
司机小弟早已将油门踩穿!金万事得带着最后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猛地从路虎撑出的狭小缝隙里险之又险地挤了过去!轮胎蹭着路虎被撞得凹陷的车门外壳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尖叫!车身猛打方向盘!几乎是侧身横甩出去!冲上了大路!
路虎车内,驾驶位那被安全气囊挤在椅背和方向盘之间的模糊身影,朝着冲过去万事得的方向抬了下手,做了一个模糊的手势,似乎牵扯到了撞伤,闷哼了一声。
泥头车头后的巷子里,那两个灰衣刀手早已趁机狼狈消失在迷宫般的巷道深处。三楼唐楼的狙击窗口也归于沉寂。
现场只剩下扭曲变形、车门撕裂、引擎盖翻起如同濒死猛兽的黑路虎,和那辆沉默横亘、如同移动堡垒般完好无损的泥头车。冰冷的雨丝重新飘落,冲刷着路面上飞溅的玻璃碎渣、斑驳的机油痕迹和……一滴滴溅开在柏油路上的新鲜血迹。
新屯门酒楼三楼。曾经喧嚣的宴会厅此刻死寂如墓。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汞,吸进肺里,带着消毒水和压抑的尘封气味。
正厅里所有装饰性的喜庆装饰全部拆除,只留下惨白灯光,将每一张椅子的轮廓都照得如同审判席。中央空出大块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如同决斗的擂台。只有大厅尽头高处垂挂的那条巨幅红底白字横幅异常刺眼,字迹狰狞:
「屯门话事选举 投票当堂开」
红得像凝固的血。
黑压压的人头挤在四周。屯门地盘的红棍、叔父、陀地悉数到场。无人谈笑,无人喧哗,所有目光都在彼此之间警觉地逡巡,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最前排中央预留三张主席高背椅。山鸡坐在右首第二张椅子上。他脸色异常苍白,眉骨上贴着崭新的纱布绷带边缘渗着新鲜的红痕,那是早上撞车时被飞溅玻璃划破的口子。纱布下的眼神布满蛛网般的鲜红血丝,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未消的暴戾。右手不自觉地紧握着座椅扶手,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小臂上裹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色,那是情急之下格挡车窗玻璃碎片造成的撕裂伤口。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限、一触即发的弓弦,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情绪。脖子上那条标志性的粗金链依旧晃眼,此刻却像一条冰冷的绞索。
坐在正中央主位高背椅上的,赫然是洪兴龙头蒋天养!
没有想象中龙头的威慑排场,只有一袭藏青色唐装,一双青布鞋。手里把玩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捻动间发出细微均匀的沙沙声。他微微阖着眼皮,脸上挂着一种悲悯众生的平和表情,仿佛只是在入定静思,周遭这凝固到极致、酝酿着血腥风暴的空气都与他无关。阳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玻璃照射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那悲悯的神态更显出几分庄严肃穆,如同庙堂里的泥胎神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吱嘎——
沉重的宴会厅包铜实木大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身影大步闯入!如同一股裹挟着腥风血雨的浊流冲进这凝固肃穆的殿堂!
是生番!
他那张如同被强酸腐蚀、遍布坑洼沟壑的毁容脸上,扭曲得不像人脸!每一道狰狞的疤痕都在扭曲跳动,仿佛下面蠕动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毒虫!眼睛里布满了狂怒的猩红血丝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根本无视这死寂压抑的气氛!
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了对面椅子里——
那个刚刚在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此刻还裹着纱布、眼神同样如同困兽的山鸡身上!
杀机!
赤裸的、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机!
生番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破损风箱般粗重喑哑的喘息打断!巨大的愤怒和毁灭的欲望噎住了他的咽喉!
他的眼神!那目光里的仇恨、怨毒、以及计划破产、可能被东升奔雷虎追杀的恐惧,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山鸡!
山鸡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也毫不示弱地回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同样的狂暴怒意和一丝快意——他活着!他还活着!而生番,你的刺杀成了笑话!你的阴谋败露了!
所有在场叔父、陀地、红棍,屏住呼吸,目光在两张扭曲的脸上来回扫视!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硝烟味!那高悬的血色横幅下,即将进行的并非选举。
是一场无声宣告!一场双方早已心照不宣、即将在屯门地面上掀起的血雨腥风的战书!
唯一不为所动的,只有那位高居主座、捻着佛珠的龙头。
蒋天养甚至没睁开眼睛。
只有那平和的唇角,极其细微地、极其不易察觉地,向上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