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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咬牙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枯燥而痛苦的吐纳。汗水再次浸透了我的内衫,混合着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冰冷粘腻地贴在身上。左臂的麻痹感如同无数冰冷的虫蚁在啃噬骨髓,幽绿的蛛毒似乎随着我的意念集中而更加躁动。丹田处的鬼玺寒意如同冰冷的漩涡,不断撕扯着我那微弱得可怜的道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精神濒临崩溃,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寒冬冻土下挣扎着探出头的一株嫩芽,艰难地、顽强地从丹田深处那冰冷的排斥漩涡边缘,渗透了出来!
这丝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真实存在!它并非《玄冥录》修炼出的纯正道炁,而是在我顽强的意志力和鬼玺那冰冷压迫的双重作用下,从身体最深处被强行压榨出的一缕生命本源之气!它带着一种温润、坚韧的生机,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鬼玺的寒气和左臂蛛毒的侵蚀!
成了!
巨大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席卷了我!我几乎虚脱,但精神却异常振奋!这证明爷爷指的路是对的!鬼玺的压制虽然痛苦排斥,但它那沉重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磨刀石,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逼迫我自身的潜能和意志力,强行凝聚出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丝力量虽然微弱,却是我对抗体内异种能量的起点!
我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将这点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引导向剧痛的左臂。暖流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痹感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如同阳光融化了薄霜。伤口处火辣辣的剧痛也似乎减轻了一丝。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幽绿的蛛毒依旧盘踞,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爷爷…你看…我能行…”我靠在炕边,对着昏迷的爷爷低声说道,声音带着疲惫,却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炕沿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上。
昨夜找到它时的狂喜、悲痛和巨大的谜团再次涌上心头。父亲留下的线索,就在里面。
我挣扎着挪过去,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打开了铁盒。
半枚邪异的厌胜钱、父亲年轻坚毅的照片、背面模糊的字迹、黑炎教的矿石碎片、刻着诡异密文的金属片、还有那张简陋神秘的地图…所有的东西都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一次,我没有沉浸在悲痛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仔细地、一件一件地观察着它们。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拂过那半枚厌胜钱冰冷、刻满扭曲符文的表面。指尖传来阴冷邪异的气息,让左臂的麻痹感似乎都加重了一瞬。就在我的指腹划过钱币边缘某个相对光滑的凹陷处时——
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感,从指腹传来!
不是钱币本身的纹路!那触感…非常细微,像是指纹被强行拓印、凝固在金属上的感觉!
我心中猛地一震!屏住呼吸,将厌胜钱凑到窗边的光线下,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在钱币边缘那个不起眼的凹陷处,借着光线微弱的反射,隐约可以看到几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凌乱交错的凸起纹路!那纹路非常浅,非常不规则,仿佛是有人用沾满某种粘液(可能是血?)的手指,在极度紧张或虚弱的状态下,死死捏住这枚钱币时留下的印记!
指纹?!
是谁的指纹?父亲的?还是…那个“王德发”的?或者…是黑炎教的人?
这个发现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这半枚厌胜钱,不仅仅是一件邪物,更可能是一个指向凶手的物证!
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一边,又拿起那张简陋的地图。泛黄的纸张,歪歪扭扭的线条。代表山峦的起伏,一个醒目的“x”标记,一条弯弯曲曲指向“x”的虚线。虚线的起点,画着一个简陋的、如同三根歪斜烟囱的小房子图案。
叶家沟的房子…大多都是这种样式。这个起点…很可能就是叶家沟!那条虚线…是父亲走过的路线?那个“x”…就是他最终要去的地方?或者…是他埋藏了什么东西的地方?
黑山镇…地图上的“x”…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那块刻着诡异密文的金属片上。指甲盖大小,边缘相对光滑。上面蚀刻的文字扭曲、怪异,如同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邪异气息。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烦意乱,恶心欲呕。
这绝对是黑炎教内部传递信息的密文!父亲留下它,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警告?还是…指向某个秘密?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带着冰冷的寒意和未解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父亲当年深入矿洞,绝不仅仅是为了挖矿!他卷入了黑炎教的秘密!发现了这半枚邪异的厌胜钱!留下了地图和密文!他最后…是生是死?黑炎教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巨大的谜团和沉重的责任,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我的脖子上。爷爷昏迷不醒,身中剧毒。我自己也左臂半废,体内鬼玺躁动反噬。而眼前,是父亲用生命(或许)留下的、指向更大凶险的线索。
前路,迷雾重重,凶险未知。
我默默地将所有东西小心地收回铁盒,盖上盖子。冰冷的铁盒贴着胸口,与鬼玺碎片的寒意相互呼应。
然后,我再次盘膝坐下,将《玄冥录》摊在膝上。目光落在那些玄奥的符箓和阵法篇章上。
光靠吐纳静心,修炼的速度太慢了!爷爷等不起!我的伤也等不起!我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能够绘制更强大符箓、布置更有效阵法的手段!需要尽快掌握压制鬼玺反噬、祛除体内蛛毒的方法!
符箓之道,首重心念,次重笔力…
我拿起一支备用的、笔尖粗糙的符笔,蘸了蘸清水,在一张废弃的黄表纸背面,开始笨拙地临摹《玄冥录》中记载的最基础的驱邪符符胆结构。
手腕僵硬,因为左臂的麻痹和全身的虚弱而不断颤抖。笔下的线条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毫无符箓应有的神韵和力量感。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暖流,根本无法顺畅地灌注笔尖。
失败。擦掉重来。
手臂的剧痛和麻痹如同潮水般袭来,鬼玺的寒意不断干扰着心神的凝聚。
失败。再重来。
汗水滴落在黄表纸上,晕开一团水渍。眼前阵阵发黑。
我咬着牙,嘴唇被咬出血腥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必须变强!为了爷爷!为了解开父亲的谜团!为了…活下去!
笔尖,再次落下。在惨淡的晨光中,在爷爷微弱如游丝的呼吸声里,在体内冰与火的撕扯折磨下,一个少年倔强而孤独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在废弃的黄纸上,描绘着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