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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砸落,豆大的雨点抽打着废墟的瓦砾,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浓重的尘土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被雨水一浇,蒸腾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泥泞气息。雨幕迅速模糊了远处清理队封锁区的警戒灯光,也暂时模糊了陈海逃亡的踪迹。
他像一头被暴雨驱赶的受伤野兽,在迷宫般的建筑垃圾和半塌的楼宇间跌跌撞撞。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溅起浑浊的水花,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和浓重的铁锈味。手中那根冰冷扭曲的钢筋,成了他唯一的支撑,也是唯一能证明刚才废墟中那诡异经历并非幻觉的实物。
更如影随形的,是颅骨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嗡鸣。
不再是单纯的混乱碎片。在他紧握钢筋、在雨水中艰难跋涉时,那嗡鸣似乎找到了一个更稳定的“频道”。混乱的意念碎片依旧存在,但更多时候,是一种冰冷的、持续的**背景噪音**。如同老式收音机调频不准时发出的沙沙声,又像浸泡在金属溶液中的神经束发出的微弱生物电信号,顽固地占据着他意识的一部分空间。
剧痛……撕裂……(胸腔肋骨的幻痛感)
灼烧……虚无……(深陷眼窝的黑暗带来的精神压迫)
金属……**坐标**……(钢筋冰冷的触感被不断强化)
……**修复**……**能量源**……
最后两个意念碎片,如同不断闪烁的警示灯,指向一个模糊但明确的方向——城市的东北方,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巨大而阴森的轮廓:C7废弃工业区。
“熔岩”逃向那里。清理队追向那里。现在,这鬼东西也在指引他去那里。
陈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靠在一条狭窄小巷冰冷的砖墙上,剧烈喘息。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理智在尖叫,让他远离那片是非之地,找个最深的角落躲起来。但手中的钢筋传来冰冷而稳定的触感,颅骨深处的嗡鸣如同催促的鼓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钢筋,雨水冲刷着表面的锈迹和污垢,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本色。就在他注视的瞬间,嗡鸣的“背景噪音”陡然增强了一丝!紧接着,一幕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了他的视觉神经!
**一只覆盖着暗红色、熔岩般蠕动金属的巨大断臂!断口处光滑如镜,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粒子,分解仍在持续!断臂正浸泡在一池粘稠、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深绿色液体中!液面剧烈翻腾,气泡翻滚,断臂的熔岩金属正疯狂地吸收着池中的物质,试图再生!**
画面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那股刺鼻的化学气味、熔岩金属蠕动的恶心触感、以及分解粒子带来的冰冷湮灭感,却异常真实地残留在陈海的感官里,让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呃……”他干呕了一声,扶住墙壁才没摔倒。是“熔岩”!那鬼东西让他“看”到了“熔岩”的现状!他在工业区深处,利用某种化学池疗伤!那“修复”的意念……不仅是对乌金骨架的渴求,也是对“熔岩”身上那股强大异能金属的……**觊觎**?
这念头让陈海遍体生寒。那熵核,或者寄居在他脑子里的这东西,胃口大得惊人!它不仅要修复自身,还想吞噬“熔岩”作为养料?
“修复”的意念在颅骨深处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焦躁,目标明确地指向工业区的方向。那根冰冷的钢筋,仿佛成了连接他与深渊的脐带,不断传递着催促的信号。
陈海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他猛地将钢筋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跑?能跑去哪里?清理队在搜捕他,脑中这个鬼东西如影随形,像个定时炸弹。去工业区?那是熔岩的老巢,清理队的主力也在那里,简直是自投罗网。
然而,一个更冰冷、更绝望的念头浮了上来:如果……如果那东西真能利用他……吞噬掉“熔岩”呢?混乱中,是否有一线生机?
这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他甩甩头,试图将这疯狂的设想驱散。但颅骨深处的嗡鸣,那指向工业区的强烈意念,以及手中钢筋冰冷的触感,都在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城市的伤口,也冲刷着陈海脸上的泥污和犹豫。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雨幕中那片被封锁的、如同巨大坟墓的战场废墟,那里埋葬着他所知的林风,也孕育着名为熵核的恐怖。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腥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灌入肺中,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混乱。
他握紧了手中的钢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沿着手臂蔓延,颅骨深处的嗡鸣似乎也因他这“顺从”的动作而……**稳定**了一丝?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心底的寒意更甚。
没有回头路。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头扎进茫茫雨幕,朝着那片巨大、阴森、如同钢铁巨兽蛰伏的C7废弃工业区,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通往地狱的阶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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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区深处,一座废弃的巨大酸洗车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强酸气味,混杂着铁锈、臭氧和某种生物组织灼烧的焦糊味。巨大的水泥池早已干涸龟裂,但其中一个较小的、由厚重耐酸瓷砖砌成的备用池里,此刻却翻滚着粘稠、冒着气泡的深绿色液体。这液体显然不是水,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蒸汽。
“熔岩”庞大的身躯浸泡在池中,只露出肩膀和头颅。他暗红色的熔岩金属皮肤在强酸液体中疯狂地蠕动、翻腾,如同沸腾的岩浆。断臂的伤口处,分解的微光粒子依旧顽固地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熔岩金属剧烈的抽搐和池中液体更剧烈的翻腾。他试图催动异能,让断臂再生,但熵核残留的分解力场如同附骨之疽,顽强地抵抗着再生之力,每一次新生的金属组织都会在瞬间再次分解、化为微光粒子散入池中。
“呃……啊啊啊!”痛苦和愤怒的低吼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熔岩金属构成的面孔扭曲着,充满了狂暴的戾气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恐惧。熵核的湮灭之力,超出了他对异能的理解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