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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林和黎莹二人随即决定前往神药谷,见女儿楚黎最后一面。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们恐怕就再也无法见到女儿了——无论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还是为了寻找杀害儿子的仇人,他们都必须离开。
楚林喊来正在远处小心翼翼翻寻着一些残骸碎片的周晨和魏源,告知他们要去神药谷看望楚黎。二人立刻答应,并表示会通知神药谷谷主和大长老亲自迎接。
楚林立刻拒绝了:“不必惊动谷主和大长老。我们只是作为寻常亲属探亲,看望女儿而已。”
周晨二人有些迟疑。楚林翻手取出两个玉瓶:“此乃固元丹,能在修士晋级时帮助快速巩固境界,相当于省去四五年苦修之功。此次劳烦二位带我们前来此地,又劳烦带我们去神药谷看望阿黎,此丹权作谢礼。”他将丹药递了过去。
周晨二人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前辈,这太贵重了,晚辈不敢……”
楚林沉声道:“收下吧。这是我们看望阿黎,还需要你们二人对所有人——包括阿黎——保守我们是修士的秘密的一点心意和报酬。”
黎莹则冷冷地补充道,语气带着失去爱子后的疏离与不容置疑:“收下。不然,若因你们而使我们身份暴露,后果你们应当清楚。就当是买你们守口如瓶的报酬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周晨二人不寒而栗。
两人立刻恭敬抱拳,深深低头,语气无比郑重:“二位前辈放心!我们二人以道心起誓,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暴露两位前辈丝毫的消息!此行就当是寻常亲属探亲,绝不会多生枝节!”
二人这才接过丹药,小心翼翼收好。周晨再次取出符舟,驾驭着赶往神药谷。以符舟的速度,还需十几天才能抵达。
这两个多月来,神药谷的一处精致小院里,楚黎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自从在徐妍姐姐那里醒来,得知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而尸骨无存的消息后,她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她睡不着,整夜整夜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她吃不下,送来的精致食物如同嚼蜡。没有了哥哥在身边,整个世界都变得空落落的,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虽然来到神药谷后,那位叫古雍的长老派人送来了许多物品,徐妍姐姐更是心疼她,直接让她搬进了自己的住处。但楚黎在神药谷,总是默默地一个人坐在院子角落的凉亭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她不去听谷中导师讲课,不去灵藉殿查看书籍,更不去武学殿修炼。整天麻木地看着天空,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随哥哥一同离去。
徐妍安慰了她几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酸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她自己呆着,默默守护。
这天午后,楚黎依旧独自坐在凉亭里。她取出一块代表神药谷核心弟子的令牌——这是参加考核时神药谷长老发的。冰凉的令牌握在手中,看着上面“神药谷”三个字,楚黎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哥哥……他还没有看见自己成为神药谷修士的样子呢。要是哥哥还在,他一定会很高兴,很骄傲的……
可最令楚黎痛不欲生的是,哥哥死之前,自己竟然昏了过去,连哥哥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只模糊记得,哥哥背着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击飞了……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再次醒来,就已经在神药谷的床上了。
楚黎越想越难过,压抑许久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就在她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时,一个魂牵梦萦、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在她身后响起:
“阿黎!”
楚黎浑身一颤,以为是自己悲伤过度出现了幻听。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阿黎!”那声音再次响起,清晰无比,充满了刻骨的思念和痛楚。
凉亭入口处,黎莹的身影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里是铺天盖地的怜惜和悲痛。她看着女儿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小脸变得尖削,大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心如同被狠狠揪住。
“娘……娘亲?”楚黎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害怕这又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
“啊——!”下一刻,巨大的委屈和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楚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只离巢的雏鸟,踉踉跄跄地扑进黎莹怀中,紧紧抱住母亲,放声大哭起来!
“娘亲!哥哥~哥哥~啊……哥哥没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这两个多月积攒的所有痛苦都哭出来。
“娘亲都知道了,没事的,没事的……”黎莹紧紧抱着女儿瘦弱的身躯,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地安慰。
“娘亲,我都没有见哥哥最后一眼……哥哥为了保护我……啊……”楚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哥哥背着我……被……被什么东西打飞了……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哥哥到底怎么死的啊……”
哭了一会儿,情绪稍稍平复,楚黎就把二人上了楼船后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她讲得极其详细:符舟上的新奇,巨大楼船的震撼,天级房的安置,古雍长老看似和蔼实则觊觎的目光,元青长老用满屋书籍困住哥哥的诡计,半夜黑影袭击却被平安锁重创的惊险,徐妍姐姐的出现和照顾……最后,她讲到了那场惨烈的袭击,哥哥如何背着自己奔逃,如何被击飞……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爹娘。
当讲到神药谷中有长老(古雍)图谋自己平安锁的事情时,一旁默默听着的楚林,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从周晨和魏源的口中,他已经知道楼船上的两名长老,元青虽然尸骨无存但已确认身死,而古雍……还活着!楚林心中冷哼一声,看来今晚,他必须要找这个古雍好好地“谈谈心”了。丧子之痛,需要发泄的出口。
楚黎在爹娘来了之后,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安抚下,才一点点从哥哥离世的巨大痛苦中慢慢走出来。为了让楚黎不要消沉下去,重新振作起来,楚林和黎莹请求徐妍帮忙,向神药谷申请,让他们多住几天。
半个月的时间,在父母的陪伴和开导下,楚黎的情绪终于恢复了许多。虽然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叽叽喳喳的活泼劲儿,脸上也少了那份纯粹的快乐,但至少不再像半个月前那样麻木呆滞,变得较为正常了。她开始重新融入神药谷的生活。
这半个月里,楚黎开始去听谷中导师讲课,会去灵藉殿翻阅各种书籍增长见闻,也会去武学殿进行基础的修炼。平常和徐妍的交流,也慢慢找回了当初在楼船上时的那份亲近和热情。只是,她内心深处对哥哥离世的痛苦,依旧如同烙印,无法真正释怀。
半个月时间一到,黎莹和楚林纵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告辞离去。临行前,夫妇俩拉着楚黎,殷殷叮嘱了许多。楚林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阿黎,爹娘终究是凡夫俗子,寿元有限,注定活不了多久。你既然踏上了修行仙法的道路,就要收收心,不要太过沉溺于俗世的悲欢离合。想想你哥哥……”提到楚阳,楚林的声音也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痛,“他要是知道你能成为仙人,一定会非常开心。就算不为自己修炼,也要为哥哥好好修炼。传说啊,只有修炼成为法力高强的仙人,才有大神通,可以找寻亡者在凡间的转世之身。等你成为真正法力强大的仙人,说不定……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哥哥的转世,见他一面,了却心愿。”
楚林的话,如同在楚黎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寻找哥哥的转世?见他一面?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楚黎眼中沉寂已久的火焰!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对!她要修炼!她要成为强大的仙人!她一定要再见到哥哥!这成了支撑她活下去、拼命修炼的唯一信念和目标!
在爹娘走后,楚黎立刻找到徐妍,急切地求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徐妍看着楚黎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她肯定地点点头:“是真的,楚黎。只要修炼到传说中的‘化神’境界,就能掌握那种逆天改命的大神通,有机会寻到亡者的转世之身。”
“化神境……”楚黎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遥远而强大的境界,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握紧了小拳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从那天起,楚黎的修炼变得无比刻苦和专注。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督促,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打坐练气,钻研术法,锤炼体魄。她的天赋本就极高,加上困灵锁潜移默化的滋养和徐妍的悉心指导,以及心中那股无比强烈的执念,她的修为进境一日千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转眼间,十年光阴已逝。今年,楚黎十六岁了。十年的岁月洗去了她脸上的稚嫩,出落得亭亭玉立,眉宇间带着一丝清冷和坚韧。她的修为,早已远超同龄人。
这一天,她和徐妍驾驭符舟,再次来到了那片楼船坠毁的深山。巨大的残骸经过风雨侵蚀和草木覆盖,已与山峦融为一体,只留下些许焦黑的痕迹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楚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块相对完整的巨大残骸前。这里,是她根据爹娘的描述和当年残留的气息,推断出的哥哥最后存在的地方。她在这里,亲手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用剑气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兄楚阳之墓”
“妹楚黎立”
这里,是她哥哥楚阳最后的葬身之地。每一年,无论修炼多么繁忙,无论身处何地,楚黎都会让徐妍姐姐送自己回到这里。她静静地站在碑前,放上一束在山下采摘的野花,或是几颗荆棘山常见的野果,默默地站上许久,向沉睡在此处的哥哥,诉说一年的思念,也坚定自己继续前行的信念。哥哥的目光,仿佛永远在背后注视着她,给予她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