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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你别张着嘴巴乱说……”
“四百银两。”
“阿修罗你够了！”
最后的同伴还是自掏腰包，给了耍无赖的阿修罗两百银两。
“就这点了，不能再多了。”
阿修罗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心满意足，转身进了镇子，留他的好朋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镇上灯火通明，吆喝声不绝于耳。
两人顺着来往的人流，零零散散地买了好些东西。
身旁的同伴一边嚼着嘴里的糕点，一边担心着明早的考核。
阿修罗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串手绳上。
黑绳串着红珠，被摊主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但还是被他一眼瞧见了。
他想起了姐姐的眼睛。
那殷红如血的瞳孔，几颗如墨的勾玉镶嵌其中缓缓转动着。
他一直觉得那样的眼睛好好看，即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怒火。
给姐姐带个礼物回去吧。
他正想伸手去拿，人流忽然拥挤了起来，余光中，有人先一步拿起了那串手绳。
等到他挤出人群时，那个角落里已经空无一物。
“阿修罗！”
落寞间，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他们两人终于与那群先一步离开了的人汇合。
叫他名字的人是花来。
少女在远处朝他们这边挥着手，阿修罗想装作没看见，但还是被同伴拉走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走在一起，欢快的氛围里少了那个经常开口的人，似乎都少了些感觉。
有人示意跟着阿修罗一起来的同伴，让他注意一下沉默不语的少年。
同伴拿手肘戳了戳阿修罗，语气不解。
“你怎么了？怎么蔫蔫的没劲啊？”
“没什么。”
同伴看了眼花来，转头将声音降到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地步。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今天这么多人在这，你好歹得给她点面子不是……”
“……”
“你要实在不想待这……”同伴一咬牙，“要不我们找个借口离开？”
“不用了。”
他心中依旧记挂着那个手绳，回应同伴的语气也只是淡淡的。
阿修罗油盐不进，同伴也没了办法，转头无奈耸肩。
集会没有开多久，这次出门的两个主角都没有什么交集，几人气氛低沉地回了忍宗，并自动把后方的位置让给了两人。
“能够给我一个理由吗？”
阿修罗：“什么？”
“拒绝和我交往的理由。”
花来低着头，眼眸低垂。
她以为在集会上，只要两人说点话，聊些趣事，吃点东西，好感总会有的。
可平常开朗活泼擅长与人交流的阿修罗，这次甚至都没有主动与他们说过一句话。
“谢谢你的喜欢。”
阿修罗撂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他手中拿着甜食，迫切地想要去找姐姐分享集会上的那串手绳。
在正厅里迅速点了盏灯，阿修罗脚步轻快地朝姐姐的房间而去。
敲了敲门，那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低头再一看缝隙，也同样没有一点光漏出。
没有经过姐姐的允许开门是不对的。
阿修罗时刻都牢记着这句话。
姐姐注重规矩，没有规矩会被她讨厌的。
但没有声音，姐姐可能已经睡着了……
偷偷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就好。
阿修罗放下了手中的甜食，理智终究无法战胜那点窥探欲。
屋里黑漆漆的，他便提着灯进了屋。
整个空间就只有他提着的灯在亮着。
烛火跃动着，光映在因陀罗熟睡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也被柔光照着，在眼边落下一点阴影。
阿修罗蹲下身，第一次仔细地描摹起她的面庞。
要是姐姐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很久很久了，自从父亲开始重用姐姐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玩过了。
这样的集会之前不是没有，但那次的回忆并不太美好。
阿修罗还很小的时候是不被允许出忍宗的，他当时特别羡慕那些能够和父母一起去镇上玩的同龄人。
他的父亲根本不会有空余的时间。
阿修罗便求因陀罗带自己去。
那时候的因陀罗虽然对他有求必应，但还是因为父亲的话拒绝了他。
那时候忍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两人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父亲是严禁他们两人单独出去的。
可后来，因陀罗还是带他去了。
她在某个父亲去找叔叔不在忍宗的夜晚，打开了阿修罗的门。
阿修罗永远都记得那天。
因陀罗扒着门缝，不知从哪里钻入房间的光流淌在她身上。
她微微笑着，很小声的说着话。
“你不是想去外面看看吗？”
“我带你去。”
他们偷偷溜出了忍宗，阿修罗从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夜晚。
灯火映照了整个小镇，有和他同样大的孩子嬉笑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商贩的吆喝声，还有他从没见过的糕点。
因陀罗抓着他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与他的惊讶和激动不同，她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笑着。
回去时，阿修罗手上拿着根在集会买的苹果糖，嘴里嚷嚷着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去集会，完全没有注意到因陀罗越来越差的脸色。
阿修罗先一步冲进了屋，兴许是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了今晚的快乐都是偷偷得来的，以至于他在看见父亲坐在正厅时还和他打了声招呼。
因陀罗后一步进屋，像是早就料到了一切般，开口让阿修罗回屋。
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想要朝父亲解释。
“快回去吧。”
因陀罗却打断了他的话，再次催促道。
她继而转过头，抢先一步开口：“是我带阿修罗去的。”
“不是的！是我……”
因陀罗提高了音量，掩盖了他的声音：“抱歉父亲。”
“我只是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口头教育了因陀罗几句。
阿修罗早已回了屋，等到因陀罗来找他时，他缩在被褥里哭哭啼啼。
“好了，父亲没有怪我，别哭了。”
“可明明是我让姐姐带我去的，为什么你要……”
“再怎么说也是我带你去的，我当然也有责任。”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好啦，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在姐姐的安慰声中，阿修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一次做了那个梦。
梦里。
姐姐离开了忍宗。
他站在她身后，想要抓住她的背影时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像个旁观者，却又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脏的疼痛。
他哭了，喊了，双腿却像木头一样怎么也无法行动。
梦里的他清楚的知道，因陀罗不属于忍宗，他再如何去阻拦，她也总能有办法离开。
阿修罗伸手去触碰了梦里怎么都碰不到的人。
是温热的。
直到自己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温暖的面颊，他的眼神才清明起来。
不会的。
他绝对不会让姐姐离开忍宗的。
她不属于这里又怎么样，不属于忍宗又怎么样？
她最终都是属于这片土地的。
如果一定要离开的话，不留余力地找到她，再……
阿修罗低头，抬手，吻了吻刚才触碰到那温热脸庞的指尖。
绑起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