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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
不能再等!凤九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狂暴的求生欲彻底碾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沿着那急速崩塌、化作飞灰的石阶向上疯狂冲刺!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石阶都在踏实的瞬间化作齑粉,仿佛踩在流沙之上,死亡的坠落感如影随形!
快!再快!他的身影在崩塌的石阶洪流中逆流而上,如同一只扑向烈火的飞蛾!
在冲到第七千级台阶附近时,前方一段数十丈长的石阶轰然整体塌陷!下方就是沸腾的熔岩深渊!退无可退!凤九皇眼中厉色一闪,冲刺之势不减反增!在即将踏空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玄铁短刀狠狠插入身旁尚未完全崩塌的坚硬岩缝!
锵!火星四溅!
借着这插入岩缝的刀身作为支点,他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蜷缩、蓄力,然后猛地一蹬尚未崩塌的岩壁,整个人如同被强弩射出的重箭,借着蹬踏和刀身弯曲蓄力的双重力量,朝着祭坛的方向,朝着台阶尽头的凤樱啼,凌空飞扑而去!舍弃了台阶,选择了最直接、最危险、也最出其不意的路径!
“勇气可嘉。”凤樱啼终于动了。她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赤足轻点虚空。足尖落处,朵朵纯粹由离火金焰构成的金莲凭空绽放、湮灭,托着她曼妙的身姿,不疾不徐地迎向扑来的少年。同时,她宽大的火焰袖袍只是随意一挥——
吼!吼!吼!
三条完全由粘稠熔岩构成、粗如巨蟒的赤金色火链,带着焚烧万物的恐怖高温和刺耳的咆哮,猛地从下方翻滚的熔岩湖中冲天而起!如同三条来自地狱的火焰恶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带着毁灭的气息,狠狠绞杀向空中无处借力的凤九皇!
第一道火链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抽中他的左腿外侧!护体的真气如同薄纸般瞬间蒸发殆尽!皮肉焦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让他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滞!第二道火链如同最狡猾的毒蛇,趁着他身形失控的瞬间,带着灼热的气浪,精准无比地缠上了他的腰腹!滚烫的链身瞬间收紧,勒入皮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恐怖的束缚力和高温几乎要将他拦腰熔断!
生死一线!凤九皇眼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就在腰腹被火链缠死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让凤樱啼都微微挑眉的动作——他松开了紧握着玄铁短刀刀柄的右手!
弃刀!
身体瞬间失去所有依托,被腰间的火链拖着,如同断翅的陨石,以更快的速度狠狠坠向下方的熔岩湖!滚烫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金红色的岩浆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是现在!
在身体即将触及那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熔岩表面的刹那,凤九皇猛地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舌尖!一股比先前更加精纯、更加滚烫、蕴含着生命本源力量的本命精血,混合着破碎的舌尖血肉,被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上方——朝着那柄依旧深深插在岩缝之中、被他遗弃的玄铁短刀——狂喷而去!
精血如同拥有生命,跨越空间,精准地淋在漆黑的刀身之上!
嗡——!!!
玄铁短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壮而暴戾的龙吟!刀柄处那暗金的凤翎纹路瞬间亮到极致!紧接着——
轰隆!!!!
一声震彻整个火山腹地的恐怖爆炸轰然响起!那柄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玄铁短刀,竟在精血引动下,悍然自爆!狂暴的能量如同金色的太阳在岩壁上炸开!插刀的坚硬岩壁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而那缠绕在凤九皇腰间的赤金火链,首当其冲,被这近在咫尺的毁灭性能量狠狠冲击!
咔嚓!
坚韧无比的火链应声而碎!断裂的熔岩链条如同死去的巨蛇般坠向熔岩湖!爆炸产生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轰在凤九皇的后背!
“噗——!”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但正是这股毁灭性的推力,将他如同炮弹般,朝着那仅剩的最后三百级摇摇欲坠的石阶,狠狠地抛射过去!
凤樱啼终于收起了那一丝玩味。她足下金莲急闪,身影瞬间跨越虚空,直接出现在凤九皇抛飞的轨迹前方!两人在空中,在翻滚的硫磺云与喷涌的熔岩背景之下,轰然对撞!
少年眼中燃烧着野兽般的凶光。他猛地撕下腰间早已被火焰点燃、残破不堪的衣摆,迅速缠绕在血肉模糊的右拳之上。在缠绕的布条缝隙中,一点冰冷的、闪烁着微弱星芒的碎片露了出来——正是他从镜宫毁灭中带出的、那片刻着“天稷”星纹的青铜碎片!
当凤樱啼燃烧着离火的玉掌带着焚灭一切的气息拍向他头颅的瞬间,凤九皇的右拳也裹挟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悍然轰出!目标,并非她的身体,而是她眉心那枚璀璨夺目、象征着无上权威与力量的——涅盘金纹!
他将那枚冰冷的星图碎片,死死按在缠绕布条的拳峰之上,如同持着一枚来自星海彼岸的、叛逆的尖钉,刺向那燃烧的神之印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凝固了。
涅盘金纹与古老的星图碎片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发出了一声宏大、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
**“铛————————”**
如同最古老的青铜编钟被巨槌敲响!声波带着实质般的金色涟漪,瞬间扫过整个火山腹地!翻滚的熔岩为之停滞,喷涌的硫云为之凝固!凤樱啼那双永远深邃平静、燃烧着离火的美丽瞳孔,在这一刻,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诧!
然而,凤九皇的拳头,裹挟着星图碎片,已然穿透了那因碰撞而出现一丝细微裂痕的金纹!没有击中实体的触感!仿佛击中的只是一片虚无的光影!
眼前那具曼妙绝伦、散发着神威的火焰身躯,在拳头穿过的刹那,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骤然瓦解!化作万千片轻盈的、燃烧着细碎金焰的火羽,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盛大而寂寥的火雨。唯有一根最为修长、边缘流转着七彩光晕的华丽尾翎,在消散的瞬间,带着一丝真实的触感与微不可查的牵引力,轻轻划过他的掌心,留下一点灼热的印记,随即也化作流光消散。
祭坛,在此刻完全显现其孤高与神圣。那枚人首大小、封印着展翅火凤的琥珀色离火精魄,静静地悬浮在祭坛中央,散发出浩瀚、纯粹、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杂质又蕴含无尽生机的力量。
凤九皇的身体被爆炸的余波和最后那一拳的惯性推动着,重重地摔落在祭坛冰冷的、刻满古老符文的基座上。他挣扎着爬起,浑身骨骼都在呻吟,鲜血从每一个伤口中汩汩涌出。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那枚离火精魄。
“以魂为引,以血为媒。”凤樱啼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响彻在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空灵与不容抗拒的威严,“现在,拥抱它,与离火……共生吧。”
没有犹豫。求生的本能,对力量的渴望,以及那根尾翎留下的微妙指引,驱使着他。凤九皇踉跄着扑向祭坛中央,染血的右手紧握着那枚星图碎片,将它狠狠按在自己剧烈起伏、伤痕累累的胸膛之上!同时,他的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主动撞向那悬浮的离火精魄!
嗡——!
离火精魄仿佛受到了召唤,瞬间化作一道温暖却又霸道到极致的金色洪流,顺着他的手臂、胸膛,蛮横地涌入他的心脏!
“呃……啊——!!!”
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意识!那感觉,仿佛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灵魂,又像是整个宇宙的火焰在体内爆燃!凤九皇仰天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嘶吼,声带在喷出的、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金色烈焰中瞬间化为灰烬!
他的皮肤在离火的灼烧下迅速碳化、龟裂、剥落,露出下方同样在燃烧的肌肉和骨骼;新生的血肉又在离火磅礴的生机下急速生长,随即又被更猛烈的火焰灼成焦黑!这是一个不断毁灭与重生的地狱循环!
火山的最深处,传来一声悠远、苍凉、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远古凤鸣!这声鸣叫如同一个信号,凤九皇那碳化的躯壳表面,裂痕骤然扩大!
金色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岩浆,从他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裂缝中奔涌而出!这些滚烫的“岩浆”并非毁灭,而是新生!它们在离火的引导下,在空中急速冷却、塑形、凝结,构筑成一副全新的、晶莹剔透、流转着不朽金焰的琉璃骨骼!
当最后一丝离火能量彻底没入他眉心,与那枚新生的、更加璀璨的涅盘金印完全融合时——
轰!!!!!!!!!
沉寂的火山,积蓄了万年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千百倍的金红色熔岩,如同挣脱束缚的天河,从火山口疯狂倾泻而下!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熔岩瀑布!
凤九皇就站在这熔岩瀑布的核心!狂暴的熔岩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无法再伤害他分毫。新生的琉璃骨骼闪烁着不朽的光泽,血肉在离火的保护下迅速重生,覆盖上莹润如玉的肌肤。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低头凝视。新生的肌肤下,不再是单纯的金红离火光晕,而是有无数细微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银白光屑在缓缓流转、闪烁——那是镜宫星图碎片的力量,与离火本源在他体内完美融合的印记。
一片边缘带着七彩光晕的火羽,如同有灵性般,在狂暴的熔岩瀑布中轻盈地穿梭,最终悠悠落下,无声地停驻在他的肩头。
凤九皇伸出右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捻起这片火羽。温热的触感下,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将火羽翻转。
羽毛的背面,一行由纯粹涅盘金焰勾勒而成的小字,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来禁地找我。”**
“终……终于结束了!” 一个沙哑、疲惫、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声音,在琉璃骨骼与新生血肉构筑的胸腔内无声地回荡。那是劫后余生的本能喟叹。
“不!” 另一个冰冷、漠然、带着金属般回响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凤九皇的脑海中炸开,如同冰水浇头,“这才哪到哪啊?”
“啊?” 新生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比面对熔岩血狱更深的寒意沿着脊椎窜起。
“恭喜你获得真正考试的资格。” 那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接下来往后,才是真正的考试哦!”
“什……什么!” 意识在惊骇中翻涌。
“不要惊讶哦,” 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嘲弄的怜悯,“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我想问……” 凤九皇的意识艰难地凝聚,带着一丝侥幸的挣扎,“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舍得吗?” 那声音的反问,轻飘飘的,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狠狠扣在了他刚刚获得新生的灵魂之上。
“……” 沉默。熔岩瀑布的轰鸣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涌,肩头火羽的触感清晰无比,禁地的召唤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心脏。退出?舍弃这历经生死才获得的力量?舍弃那谜团重重的“禁地”答案?舍弃……凤樱啼最后留下的痕迹?
答案,不言而喻。
“幻境一层:资格通过!” 冰冷的声音最终宣判,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在意识深处,不留一丝痕迹。
……
(意识之外,不可知的维度)
“有好戏看了!” 一个带着兴奋与戏谑的意念在虚空中跳跃。
“是有好戏,” 另一个更加深沉、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的意念回应,“不过,是有两出好戏同时上演。那么,你打算看哪一边?”
……
(熔岩瀑布依旧在奔流,祭坛上的身影缓缓握紧了拳头,肩头的火羽,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