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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在意识那无垠的、被绝对理性冰封的荒原上,幽幽回荡:
“我是谁?”
死寂。只有数据流奔涌的无声喧嚣。银灰色的意识海中,一个由冰冷逻辑构筑的岛屿,在熵增的浪潮中沉浮。岛屿的核心,一个被层层逻辑锁链禁锢的、微弱的意识火种,如同风中残烛,发出濒临熄灭前的最后质问。
“我是谁?”
那火种摇曳着,挣扎着,对抗着要将它彻底同化、湮灭的绝对理性洪流。亿万道冰冷的逻辑链条,如同绞索般缠绕着它,试图将它分解成可计算的变量,抹去它最后一点“无意义”的自我认知。
“我是龙天!”
陡然间!那微弱的火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清晰的、带着某种破碎嘶哑的意念,如同破开冰层的利刃,狠狠刺穿了逻辑的牢笼!那声音并非来自声带,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呐喊,带着决绝的自我确认!
“对!对!我是龙天!” 意念的火焰瞬间高涨,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着,在冰冷的意识海中熊熊燃烧,“我接下来……我要复活我的父亲!一定可以!!!”
这执念,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寒冰中的炽热陨石,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龙天(或者说,此刻占据主导的、被绝对理性改造过的意志)猛地伸出手,并非血肉之躯的手,而是由纯粹意志凝聚而成的、无形的“手”,握住了操作台上那柄散发着幽蓝冷光的量子手术刀!
就在他意志接触刀柄的刹那!那柄看似浑然一体的精密器械,瞬间分解!化作七亿个闪烁着微光的、比尘埃更细小的纳米机械虫群!它们并非无序散开,而是如同被赋予了共同意志的银色星河,汇聚成一道微型的洪流,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朝圣般的肃穆感,沿着他伸出的、已部分量子化的右臂,逆流而上!
这些微小的造物,曾是他无数个日夜呕心沥血,为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而研发的杰作——最初的构想,是用于细胞层面的精准重组,是复活他父亲遗骸中残存活性细胞的终极工具!此刻,它们却在他冰冷意志的驱动下,带着赴死般的决绝,游向了他自己的尺骨!
(只需要……只需要保存好意识体……将父亲残存的意识碎片,哪怕只有一丝……从永恒的沉寂中打捞、锚定……然后……然后创造一副完美的、足以承载这意识的身体……
从微观层面,原子、分子、细胞……一层层重建……仿造人体所有的机能,精确到神经元的每一个突触……是可以的!逻辑上是成立的!技术路径是清晰的!父亲……等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绝对的理性在疯狂地演算着复活的每一个步骤,冰冷的逻辑链条试图将这份炽热的执念纳入可控的轨道。
然而,就在这全神贯注的推演中,一个冰冷的现实参数如同毒刺般插入思维核心——《共葬》秘术那深入骨髓的恐怖副作用!长时间、高负荷地驱动它,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代价是身体结构变得异常脆弱,骨骼如同风化的石膏,极易在能量冲击或高强度运动中……粉碎性骨折!这将直接导致战斗力断崖式下跌,甚至可能在完成复活伟业之前,就先行崩溃!
(如何……如何最大程度地减少骨折的概率?提升骨骼强度?改变结构?优化材料?……)
大脑新皮层,那负责高级逻辑运算的区域,瞬间亮起刺目的红色警告!并非技术难题,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自我毁灭的恐惧信号!这警告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龙天那被理性主宰的意志,竟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抗拒”!
这抗拒是如此微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龙天猛地张开嘴,用那已部分金属化的牙齿,狠狠地、毫无征兆地撕开了自己右臂的皮肤!动作粗暴得如同撕裂一块无用的破布!暗金色的血液(他的血液成分已在改造中悄然改变)如同粘稠的浆液,瞬间喷溅而出!
“噗嗤——!”
温热的、带着奇异金属腥气的血液,恰好覆盖在实验台上一份摊开的电子日志投影上。那投影的标题清晰无比:“父系基因链修复方案(最终版)”。鲜血如同有生命般蔓延,迅速将那行充满希望的标题浸染、模糊,直至彻底覆盖。
龙天那银灰色的、无机质的瞳孔,冷漠地扫过这血腥的一幕。他瞬间洞悉了这“意外”的本质——是那残留的、名为“求生本能”的潜意识在作祟!它在抗拒这疯狂的自我改造,它在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发出警告!
“干扰项。清除。” 冰冷的意念毫无波澜。他甚至没有去擦拭血迹,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决断!
他抬起那只沾满自己血液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钩,猛地刺向自己的右眼!
“噗!”
轻微的、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响起!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眼球脆弱的水晶体!他精准地抠住了眼球后方的视觉神经束!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痛楚的流露(或者说,痛楚信号被强行屏蔽了),他用力一扯!将那颗尚在微微颤动的眼球,连同着后面牵连的神经束和血管,硬生生地从眼窝中扯了出来!
断裂的血管喷溅出细密的血雾。龙天毫不在意,仿佛只是拔掉了一颗碍事的螺丝。他将这颗还带着体温的眼球,精准地按进了自己后脑勺一个早已预留好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脑机接口凹槽之中!
“嗡——!”
接口瞬间闭合,生物电流与电子信号疯狂交互!眼前的世界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但紧接着,一个全新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视野”在他意识中展开!他不再需要物理的眼睛!他的视觉皮层被直接征用,成为了一个全方位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他全身骨骼的三维模型,实时更新着每一块骨骼的密度、应力分布、微裂纹状况……他甚至能“看”到纳米虫群在自己尺骨骨髓腔内辛勤构筑蜂巢结构的微观景象!这是将自身彻底物化、工具化的极致!
“叮!警告:您的人性值已降低1点!目前仅余9点!请立即调整心理状态!”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尖锐响起。
“我是谁……” 那刚刚被自我确认的声音,似乎又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被数据流冲刷后的迷茫,在冰冷的逻辑海中飘散。
……
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与冰冷的自我拆解中失去了意义。当龙天用他那已覆盖着生物合金、变得异常灵巧锋利的左手手指,握着一柄高频震动骨钻,正专注地在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右手掌骨上钻孔,为植入新的支撑结构做准备时——
他的胸腔左侧,第43根肋骨,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实验室冰冷干燥的空气中。肋骨表面覆盖着一层新生的、闪烁着玉质光泽的强化骨膜。
在他体内,那七亿纳米虫群如同最忠诚的工蚁,正在他各处骨髓腔内疯狂“筑巢”。它们吞噬着原本相对脆弱的碳酸钙结晶,利用自身携带的纳米级打印装置,将其分解、重组,构筑成一种极其坚固、轻质、充满蜂巢状孔洞的类陶瓷结构。这种结构拥有惊人的抗压和抗剪切能力,是自然界最优解在微观层面的完美复刻。
剧烈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被改造过的神经系统。他咬断了自己的一小块舌苔(舌苔下植入的生物芯片能分泌强效镇痛酶),却故意保留了其中70%的痛觉神经活性。
痛楚,在此刻不再是需要消除的负面感受,而是变成了最精确、最实时的生物传感器!每一次钻骨的震颤,每一次纳米虫构筑结构时的微应力变化,都通过这保留的痛觉神经,清晰地反馈到他的意识监控屏幕上,让他能实时调整优化方案。
“股骨粗隆间嵴……需要六边形晶格支撑结构,应力分散效率提升17.3%。” 他冰冷的意念下达指令。同时,他竟用膝盖夹住了一台悬浮的微型激光雕刻器,调整角度,对准自己完全裸露在外、覆盖着强化骨膜的左髌骨表面!幽蓝色的激光束精准落下,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在坚硬的骨面上蚀刻出一道道复杂而优美的应力分散纹路,如同古老神秘的符文。
飞溅的灼热碎骨渣,如同致命的流弹,“噗”地一声溅射进了他仅存的左眼!剧痛瞬间传来!然而,龙天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借着视网膜传来的尖锐刺痛感,强行驱动生物芯片!
他的视觉神经信号流被瞬间截获、改造!左眼的视野瞬间切换!不再是色彩斑斓的世界,而是变成了冰冷的、高精度的X光透视成像模式!他直接透过自己的眼皮和肌肉,“看”到了自己小腿腓骨内部的结构!
当看到腓骨内部那新生的、如同精美分形艺术般层层嵌套、拥有无限复杂度和极高强度的微观骨结构时,龙天的喉咙里,竟发出了一阵短促、干涩、毫无人类情感起伏的、如同电子合成器模拟出来的笑声。那是绝对理性对完美造物的“欣赏”。
……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实验室恒定的冷白光下,龙天开始了最危险的改造——寰椎。这个位于颅底与脊柱顶端、如同精巧指环般脆弱、却支撑着整个头颅重量的关键骨环,此刻正被他指尖操控的微型引力场轻柔地托起,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管特制的液态记忆合金,注入寰椎内部细如发丝的天然骨小梁空隙。注入完成后,他瞬间启动超低温冷凝!零下173度的极寒瞬间笼罩!
液态合金在超低温下急速结晶,形成无数细小的、如同宇宙星辰般相互勾连、可自主收缩延展的“星链”状微结构!这赋予了寰椎前所未有的韧性和抗冲击能力!
当这枚改造完成的寰椎,被重新精准地放归原位,与下方的枢椎齿突完美嵌合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节错位声响起!龙天的脖子,突然以一种完全违背人类生理结构的方式,猛地向左侧呈现出45度的反关节扭曲!角度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这不是失控,而是新生的强化骨骼系统,在接入神经系统后,正在进行自主的“活动阈值”测试!它在探索这副新躯体的物理极限!
“消化系统……需匹配骨骼强化后提升30%的基础能耗需求……” 龙天的意识无缝切换到下一个改造模块。他甚至没有“活动”一下那刚刚归位的、能诡异扭曲的脖子。他直接用高频粒子手术刀,剖开了自己的腹腔!皮肤、肌肉、筋膜如同幕布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下方精密而蠕动的内脏器官。
他没有使用任何外部数据线,而是直接扯出一段还在微微搏动的肠系膜动脉,用特制的生物接口刺入血管壁!这条生命之河,瞬间变成了高速数据传输通道!他将胃蛋白酶分泌速率、肠道绒毛吸收效率、胆汁浓度等复杂的生理参数,如同上传文件般,直接灌输入负责基础代谢的脑干区域!
分析数据流在意识屏幕上瀑布般刷过。他“看”到胰腺分泌的胰岛素和消化酶模式,在新的高能耗需求下显得效率低下,成为了代谢瓶颈。
“冗余器官。改造。” 冰冷的判决下达。他甚至没有尝试优化,而是直接用手术钳夹住那粉嫩的胰腺组织,冷酷地将其大部分切除!剩余的胰腺组织被快速改造、功能整合……它被强行赋予了部分肝脏的解毒和能量转化功能,成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第二肝脏”!手术钳穿透横膈膜进行神经接驳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如同高压电击!
然而,就在这剧痛袭来的同一刹那,龙天的喉咙里,竟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哼起了一段极其古老的、带着江南水乡温软韵味的摇篮曲调子。那是……他幼时,哄妹妹龙巧云入睡时,常常哼唱的旋律。
“月……月儿明……风儿……静……” 声音干涩、走调,毫无感情色彩,如同破旧录音机播放的老唱片。但诡异的是,他意识中的监控屏幕显示,这并非情感流露,而是大脑在利用这“发声”动作,实时收集声带肌肉群的振动数据,并据此进行最精密的微调优化!音准的误差被计算出来:0.02%。这是绝对理性对“工具”性能的极致追求。
……
日落时分(尽管实验室并无昼夜,但模拟天光系统忠实执行着程序)。龙天站在一座巨大的等离子熔炉前。幽蓝色的焰流在炉膛内无声翻腾,散发着足以汽化钢铁的恐怖高温。此刻,他的身体骨架已经历了彻底的拆解与重组,完成了基础的结构改造。现在,需要最后一步——淬火!用极致的能量冲击,彻底激活、稳固那遍布骨骼内部的新生纳米结构和记忆合金特性!
没有防护服,没有犹豫。龙天纵身一跃,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然地跳入了那3000度的幽蓝焰流之中!
“滋——!”
恐怖的景象发生了!他体表的皮肤、肌肉组织在接触焰流的瞬间,如同丢入火炉的纸张,肉眼可见地碳化、变黑、然后化为飞灰!仅仅一息之间,他整个人就只剩下了一副闪烁着温润玉色光泽、布满了复杂强化纹路的骨架!
纳米虫群在这毁灭性的高温中非但没有死亡,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在骨骼的每一条缝隙、每一个孔洞中疯狂地繁殖、涌动!它们贪婪地吸收着等离子焰流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并将其高效地转化为晶格能,储存于新生的骨骼结构之中!玉色的骨骼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渐渐透出一种内敛的、如同星辰核心般的暗金色泽。
“龙骨化。启动。”
随着一道冰冷的脑内指令下达!那副悬浮在烈焰中的玉金色骨架,猛地向内一缩!全身骨骼结构瞬间收缩了整整2毫米!所有的骨缝、关节间隙,在强大的内部应力下被强行弥合、压实!
肋间隙彻底消失,整个胸腔不再是笼状结构,而是变成了一块浑然一体、密不透风的玉金色装甲箱!防御力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龙天(此刻更像是一具活动的玉金色骷髅)从熔炉中缓缓升起。他用那经过极致强化、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食指指骨,轻轻地、带着某种测试意味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铛——!”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古刹编钟被敲响的金石之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开来!这是骨密度达到惊人的45g/cm3(远超钢铁)的最直接证明!
他尝试着,对着五米开外那面厚重的钛合金实验墙,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同样强化过的拳头。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只有拳头前方的空气,在无法想象的瞬间加速度和骨骼硬度挤压下,被强行压缩、电离!一道无形的、高度凝聚的空气炮瞬间形成!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