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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欣荣蜷缩在留观室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目光死死锁在病床上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上。
朝幽叶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呼吸机的面罩规律地蒙上白雾又消散,手腕上那个褪色灰败的印记如同一个冰冷的死亡宣告。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规则核心在崩溃!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普通的医生、药物,面对这种源自存在本源的崩坏,无能为力。他需要的是理解“世界线”的人,是能触及规则层面的人!
————夜清流。
这个名字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狠狠撞进他混乱的脑海。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夜家小少爷。
那个在无数条世界线里,永远只是站在阴影中,灰蓝色眼眸如同冰冷的镜头,平静记录着他走向死亡、记录着朝幽叶执行抹杀、记录着一切毁灭与重生的……观测者。
但这条世界线不一样!
木欣荣混乱的思绪死死抓住这个念头,像抓住深渊边缘唯一的绳索。雨夜,那把沉默移过来的黑伞,伞面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也隔绝了当时他灭顶的绝望。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只有一条干净的手帕和一句关于数学测验的提醒。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属于“夜清流”这个高三学生的举动,让他在找回无数冰冷记忆后,依旧固执地相信:这条世界线的夜清流,是不同的!
他身上有“人”的温度,哪怕只有一丝!他不是那个纯粹的、冰冷的记录仪!
而且……木欣荣的手指在口袋里痉挛般收紧,几乎要捏碎那冰冷的手机外壳。
他想起来了!在江边那次记忆洪流冲击后不久,在他被那些血腥轮回折磨得夜不能寐、精神恍惚的时候。
他曾又在一个晚自习后空旷的教室里,对着正在整理书包的夜清流,说过一些……模糊的呓语。
“清流……” 他记得自己当时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窗框上,看着楼下昏黄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你信不信……人可能活过很多次?像……像游戏读档重来……但每一次,结局好像都差不多……背叛,死亡……像个逃不掉的诅咒……”
他没有勇气再提一次朝幽叶的名字,也没有勇气描述那些具体的杀戮场景,只是将那份沉重的、被轮回碾碎的疲惫感,模糊地倾泻出来。
当时,夜清流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灰蓝色眸子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数据流波动般的光芒。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特有的、近乎冷漠的理性:“概率上,存在无限平行宇宙的可能。至于诅咒……那更像是认知偏差导致的自我预言实现。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甚至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动作流畅地从他那永远纤尘不染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时间简史》,递了过来。
“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需要帮你预约校心理咨询室?”
他的反应完美地符合一个高智商、讲逻辑的高三优等生。但木欣荣捕捉到了!捕捉到了夜清流递书时,指尖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捕捉到了他灰蓝色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绝非全然不信的、更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深层机制的探究光芒!
更关键的是——木欣荣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得,就在那次模糊的倾诉之后,夜清流拿出了他那本从不离身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硬皮笔记本!
不是用来记课堂笔记的本子!那本子看起来极其普通,但木欣荣当时混乱的思绪里,却莫名地觉得它异常眼熟,仿佛在无数个破碎的梦境里见过!
夜清流当时翻开了笔记本,拿出了一支看起来同样普通但笔尖异常光洁的钢笔,低头,极其专注地、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木欣荣当时精神恍惚,没有看清内容,但那专注记录的姿态,那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无数世界线里那个冷漠记录着一切的观测者身影,瞬间重合!
夜清流在记录!他在记录自己那些模糊的、关于“轮回”的呓语!
他潜意识里那个观测者的本能,已经在苏醒。或者说,从未沉睡!他只是用“高三学霸”的身份,完美地伪装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瞬间刺穿了木欣荣的绝望!夜清流知道!他至少知道一些超出常理的东西!
他拥有观测者的“工具”和“本能”!他是现在唯一可能理解眼前这场源于规则层面的崩溃、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赌!
———必须赌一次!
赌这条世界线夜清流那偶尔流露的、撑伞递手帕的微弱温度!
赌他作为观测者那被“木欣荣的异常倾诉”所激发的好奇心!赌他不会像其他世界线那样,对眼前的崩坏彻底袖手旁观!
巨大的决心压过了恐惧。木欣荣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朝幽叶手腕上那个死寂的灰败印记,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转身冲出了留观室。
他冲进冰冷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劈头盖脸地浇下,试图浇醒混乱的头脑和麻痹的神经。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如鬼,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头发凌乱湿漉地贴在额角,嘴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紫。
他用力搓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被水珠模糊。他用力擦干,指尖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几乎无法准确操作。
他划开屏幕,找到那个名字——“夜清流”。
手指悬停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剧烈地颤抖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步踏出,再无回头路。要么是希望,要么是……更深的绝望。
终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按了下去。
“嘟……嘟……嘟……”
单调而漫长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木欣荣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水龙头滴答的水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时间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十秒……
就在木欣荣的心脏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等待绞碎,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手指颤抖着想要挂断时——
“咔哒。”
电话接通了。没有“喂?”,没有疑惑的询问。
听筒那头,是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接通的是一个真空的深渊。
木欣荣的呼吸瞬间停滞,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木欣荣。” 一个清冷、平稳、如同经过最精密仪器校准过的声音,穿透了那死寂的真空,清晰地传入木欣荣的耳中。
———,是夜清流。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没有刚被吵醒的沙哑,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冷静。
背景是同样令人心悸的、深沉的安静。
这反应……太过异常!太过……“观测者”!
木欣荣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声。
“……位置。” 夜清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平稳到可怕的基调,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没有任何情绪铺垫,只有这两个字,简洁、清晰、冰冷,如同输入坐标后得到的精准回执。
位置!
他问的是位置!
没有问“怎么了”,没有问“帮什么”,只是“位置”!
这根本不是朋友间深夜求救该有的反应!这完全是一个……接收到异常信号源坐标、准备前往观测点进行数据采集的……指令!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木欣荣的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窟!他赌对了吗?夜清流果然知道!
他果然有反应!但这反应……这冰冷精准的“位置”……却让他感到了更深的恐惧!观测者要来了!带着他的《观测者日记》和那支记录一切的笔!他是来记录的,还是来……“处理”的?
“城西……惠民社区诊所……急诊留观室……” 木欣荣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哑地报出了地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半小时。” 夜清流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是精准的报时。
“保持通讯畅通。” 话音落下的瞬间,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持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