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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过一包湿巾，\"擦擦脸吧，别让老板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
湿巾的冰凉触感让黎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蹲在地上，看着镜片上自己狼狈的倒影——额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颊上还留着爆炸时飞溅物划过的红痕。
他深吸一口气，用湿巾仔细擦去脸上的污渍，却怎么也擦不掉眼底的血丝。
病房内的灯光突然调暗了些，护士正在为顾予骁调整输液速度。黎舟透过玻璃，看见男人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顾先生的神经反射测试结果出来了，\"一名护士拿着记录板走出病房，\"四肢对疼痛刺激有反应，角膜反射存在，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但存在。\"
她看向黎舟，\"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大脑皮层已经开始恢复活动。\"
黎舟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那枚夜枭徽章。
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枭鸟的翅膀纹路硌着他的掌心，像是在提醒他那场几乎吞噬一切的爆炸，以及眼前这个男人用命换来的线索。
\"烟味……\"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子信号的失真。黎舟猛地抬头，看见顾予骁的嘴唇又动了动，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他说什么？\"阿诚立刻凑近对讲机。
\"烟……味道……\"顾予骁的声音更低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不是……黑石……\"
黎舟的心猛地一跳。黑石，是阿诚在爆炸现场找到的烟蒂品牌。
顾予骁在昏迷中还在念叨这个，说明他在爆炸前确实捕捉到了关键的气味线索。
\"是……檀木……混着……雪松香……\"顾予骁的眼睛再次睁开一条缝，目光涣散却执着地望向玻璃窗外，\"像……老家具……上的蜡……\"
话音未落，他的眼皮又缓缓合上，呼吸变得均匀而微弱。监护仪的蜂鸣声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像是一曲劫后余生的摇篮曲。
黎舟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涌向大脑。
檀木混雪松香，老家具蜡——这个描述让他瞬间想起父亲黎正阳的调查笔记里提到的一个细节。
三年前，父亲在追查一笔流向维尔纽斯的黑钱时，曾锁定过一个江城本地的落脚点，那是一栋带地下酒窖的老洋房，房主喜欢用特制的雪松香蜡保养古董家具。
\"阿诚，\"黎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查城西那栋老洋房的现任主人，特别是跟沈氏旁系有关联的人！\"
阿诚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明白！另外，技术组刚发来消息，爆炸现场找到的遥控器碎片上的'VK-7'烙印，初步确认为东欧某特种部队退役的加密频段接收器。\"
夜枭的触手，竟然伸到了军方供应链。黎舟靠在墙上，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顾予骁在昏迷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打开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门。
病房内，顾予骁的手指又动了动，这一次，他的掌心朝上，像是在寻找什么。黎舟隔着玻璃，也缓缓伸出手，掌心贴在那片冰冷的屏障上。
他知道，这场与夜枭的博弈远未结束，而顾予骁的苏醒，既是希望的微光，也可能意味着更凶险的陷阱。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IcU的玻璃上，反射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黎舟看着病床上那个逐渐平稳呼吸的身影，感觉胸中那片因绝望而冻结的冰湖，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微光从中渗透进来，照亮了前方漫长而艰险的路。
他拿出手机，解锁后看着那张高中的合影，照片里的顾予骁笑得灿烂，仿佛从未被黑暗侵蚀。
黎舟用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少年的脸，低声说道：\"你醒了就好，接下来，换我守着你。\"
监护仪的\"嘀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像是生命的鼓点，也像是战争的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