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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到九江,需沿湘江而下,经洞庭湖,再进入长江。
经历了一天的水上阻击和鏖战,双方船队在接连两次交火后,决定暂时偃旗息鼓,遥望着彼此,顺着湘江而下,一路经东港、新泉寺、魏家湾与资水汇合……
然后两只船队在途中又再次相遇,并彼此试探着交火了一次,直至双方的弹药都难以为继,这才又纷纷如狼群一般散去……
一只只渡船,在短暂的修整过后,经沅潭、万家台、至增挡进岳阳境,等到张占魁期待已久的后方军舰一路追上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双方再次顺着湘水过了岳阳境,渐渐进入了洞庭湖水域。
洞庭湖古称云梦泽,河网交织湖沼,号称八百里洞庭湖,据说是《西游释厄传》中,八百里流沙河乃至八百里通天河的真正原型,进入此地之后,便是妖魔也要谨守其中规则,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落入沼泽湿地,如芦花定底沉般,陷入茫茫洞庭湖中,再也找不到人影。
如今的洞庭湖,虽然没有八百,却也足有六百多平方公里,景色迤逦多姿,可谓湖天一色,其水域不仅辽阔壮观,其中沼泽地形和水网航道也十分复杂。
也就是说,即便张占魁想要与对方的船队决战,却也要对方愿意配合,不主动将船队化整为零,一个个分散撤离才行。
更让张占魁觉得无奈的是,军舰上一百多名官兵和水手,在经过舰长伍星和大副白城的严密排查后,竟然没有找出任何行动可疑之人。
这便意味着,中情局对海军的渗透,恐怕早已不知进行了多久,其渗透人员在军舰上潜伏之深,恐怕已不仅仅限于底层的官兵了。
否则,之前在军舰上的接连爆炸,也不会如手术刀一般精准,先炸掉物资库,接着是轮机和军械库,直接便让整艘军舰陷入了瘫痪状态,从这一点上来判断,那潜伏者对整个军舰的了解,甚至还在舰长伍星之上。
“子枫既已被害,我们也不能再拖了,一旦让对方穿过洞庭湖,从君山方向进入长江水域,行踪将更为难寻,届时我方军舰的优势,便会被再次拉低,想要彻底狙击对方的船队,难度也必然变得更大!”
张占魁的表情有些难看,因为此时的船队,虽然有了军舰加入的优势,但除了船坚炮利之外,原本军舰上的大量枪械和弹药,却已被中情局的特工在之前几乎一锅端掉了。
如此一来,双方在常规火力上的比拼,其实并不占优,一旦全面开战,双方的伤亡必然都会十分惨重,可若是让军舰的主炮开火,即便能击沉对方的主力船队,却一定会在国内造成一片哗然。
小规模的刺杀与阻击战,跟直接发动军舰主炮攻击普通船队,造成大范围的杀伤,自然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哪怕全天下人如今皆心知肚明,这位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对重组了国民党的宋教仁,已然是起了必杀之心,可以军舰主炮开火将其击杀,这性质便会完全让各路势力难以接受,届时,恐怕南北两方的社会舆论,瞬间就会翻转,让袁世凯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
“最让人头疼的是,现在我们连宋教仁是否在船队中,也无法完全确认,即便想炮击对方船队,却也完全没有杀死宋教仁的把握……”
同样为此头疼的,还有花爷、杨锡九和曾三江,因为在船队进入岳阳之后,三帮船队在接连与对手驳火后,如今的伤亡也渐渐多了起来,若非之前准备的火力和弹药足够,恐怕船队的士气也要难以为继。
更让花爷惊讶的是,在进入洞庭湖水域后,之前上船的两个替身,便主动的撤掉了伪装,恢复原本的身份,在船队中自由活动,好似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宋教仁并不在船队上面。
更可气的是,之前护卫宋先生上船的王积庆和陈真,也在这一路水战中,不知藏入了哪条船中,无声无息的护卫着宋教仁,就这么消失消失在茫茫洞庭湖中。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若是之前事先定下,由花爷率领三帮船队,负责在水路上全力拖延,掩护宋教仁从陆路去九江的话,以他多年的阅历和管理经验,自然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可现在王积庆这一手,不仅瞒过了正主,就连花爷、杨锡九与曾三江,也都同样被瞒在了谷底……
“这么一来,自然再无需担心内鬼,可这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宋教仁如今身在何处,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在意,但花爷头疼的是,他这个明面上掌事的青帮大爷,只能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随波逐流,至于正主宋教仁的安危,他现在却已是无力护持了。
“你别说,王积庆这招釜底抽薪,还真TM的够损的啊,双方人马一路从湘水打到了洞庭湖,如今彼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全面火拼打生打死,而他竟带着陈真和宋先生,直接玩了一个大变活人啊……”
经历了游船一战,以神仙索炸死了海东青,又连杀达西和两名化劲拳师的游彩衣,也算是为黎叔平报了仇,念头通达之下,如今心境圆满,竟隐隐有了抱丹坐胯的迹象,这让为了突破丹境想尽了法子,在人前不惜使腥出尖,花活迭出的谭金培,真的是有些羡慕不已。
若是能够一举突破丹境,谁又愿意装神弄鬼,使腥出尖,让别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谭金培的心思与他的体型相反,向来是思维缜密,此时听见游彩衣的说法,本能的也感慨了一句。
“若是他们根本没走水路,从陆路偷摸潜入九江,再转道回上海的话,我们这一路便算是进退自如了,可惜那张占魁做人倒也小心,竟然招来军舰护航,王积庆的谋算不知还能否一竟全功……”
红楼众人游离于主力船队之外,悄然的缀在张占魁的船队后方,严格按照王积庆的安排,成功避开了军舰追击,即便是老谋深算的付琰,也不得不对王积庆的安排暗赞一声。
更让付琰佩服的是,即便是游离于船队之外,他仍然能不时的收到两帮帮众以独舟送来的指令,指挥他们这四分之一的船队,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眼下看来,这位王积庆在得到了中情局的支援后,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手笔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啊!”
付琰掏出刚刚别人送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个十二个字……
“今晚夜袭,断其后路,夺舰斩旗!”
与此同时,花爷也从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手上,得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则写着十六个字……
“敌进我退,诱敌深入,君山合围,斩将夺旗!”
“好家伙,这位王先生,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从一开始就打得那军舰的主意?”
花爷回想起这两天的种种细节,原本还有些不太理解之处,顿时都纷纷有了答案,想到这里,干脆站起身来,去船老大那边安排起行动,让原本平静的船队,再次纷纷攒动起来,从远处向这边看去,就好像是一窝蜂忽然炸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