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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的湘江,河水清冽无比,从水面向下望去,可以看清五六尺深的浅底。
如此好水,自然是酿酒酿醋的好原料,且长沙城并无自来水,居民每日食用的水,都是从挑夫的手里购买。
要知道,长沙城的人口虽然还不及南京,却也有20多万人,除却濒临湘水的居民无需买水,定居城内的百姓每天需要的用水量,简直摆弄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么一个一本万利,又每日都数额巨大的行当,自然不是那些穷苦的挑夫们能控制的了,于是,便应运而生的出现了被称为癞子脑壳的“水霸”。
这些癞子脑壳通过各种手段控制挑夫,攫取了每天贩卖湘水的大半利益,并渐渐的彼此勾结联合,形成了一个叫‘水帮’的帮派。
水帮从建立的那天起,就具有了相当的社会属性,除了通过贩卖湘水,暗中控制着长沙城的水价外,他们还通过威逼利诱,来拉拢腐蚀着底层的官员、巡捕,并不断的疯狂撒钱,将触手伸向了其他的帮派。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在长沙城里声名显赫的水帮,竟然在一夜之间便被人统统的摘了癞子脑壳,而将水帮灭门的那些狠人,竟是昨天还在银盆岭开战,打得人脑子差点成了狗脑子的杨家帮和曾家帮。
这两大船帮本是青帮同宗,可是为了争夺利润巨大的渡业,大战时发,小战不断的斗了足足有一年。
所以,这一年来,其他仰其鼻息的小帮派,都得到了喘息甚至是壮大的机会,可昨夜这一场干净利索的灭门之战,让那些春风得意的小帮小派,再次回忆起曾经被两大帮派死死压制,如韭菜一样反复被收割的日子。
于是,从一大清早开始,便已有不下十几个小帮派和堂口的头领,带着诚意满满的厚礼,出门去两大帮里拜山了。
让人震惊的是,就在那些帮派头领走后不久,便从市井中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说,杨家帮和曾家帮不仅握手言和,甚至就连两位帮主,都赶在一大清早的时候,就去了德园包子家,据说要请某位来自国府的大人物,尝一尝这长沙城里最好吃的早点。
这一次,赶去德园包子的人,便不再仅仅是那些小帮小派了,其中不乏长沙城里响当当的江湖大哥,都要去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能让两大帮派握手言和的同时,又乖乖的伏低做小。
德园包子外面,排队的老顾客已是人满为患,而在店铺的正门口外,则整整齐齐的站着两队人马。
一群衣着光鲜的青帮汉子,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一群荷枪实弹的百战精锐,表情严肃,站立如松,将原本宽敞的门脸,遮挡得是严严实实。
店铺里面,花爷与杨锡九和曾三江,带着各自的心腹头马,恭恭敬敬的端坐在宋教仁的左手边,而在对面的座位上,自然是坐着王积庆、付琰、陈真、谭金培和游彩衣等几人。
“一个早餐,就搞这么大的阵仗,一边不断分兵上船,一边还硬要说是等晚上才动身?”
游彩衣掰开一个东坡肉馅的大包,蘸了蘸特色的辣汁,看着付琰只是微笑不语,却也只能低声嘟囔了两句,毕竟在经历了上一次的赌斗后,这次行动的主动权,便彻底交还给了王积庆。
王积庆这人,面冷心也冷,游彩衣是很不喜欢的,怎奈在这种危急的形势下,偏偏最能保持理性,并判断出对手真实意图的,正是他这种性子的挂门高手。
通过花爷带来的情报,还有与杨锡九和曾三江的短暂接触,王积庆不仅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定下了借着两大船帮的掩护,直接便开始撤离的行动,甚至还特意的安排出时间,让两帮去屠了水帮,借着杀人立威的余波,引来长沙大量的江湖人物围观。
这么多的人,又造成了这么大的轰动,整个撤离队伍都已成了众人眼中的大人物,未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也就无法遮掩住,甚至就连那些眼线,都根本盯不过来。
王积庆心里的算盘,便是借着大量人流的掩护,将一个个宋教仁的替身派上渡船,并将青帮高手和警卫排的精兵混合出动,随着早餐不断进行的功夫,他便已将整个队伍分成了三组,分头上了渡船,将麻烦的撤离行动安排得十分妥帖。
“亏他想的出来,连老陈都被拉去当了替身,跟着杨、曾两帮的人上了渡船,如今大家虽然还在这吃饭,可谁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位‘宋先生’,究竟还是不是本人……”
谭金培对王积庆的印象倒是蛮好,一边跟贾克长闲聊,称赞着王积庆的计谋百出,一边一口一个大肉包,就好像他的肚子是无底洞一样。
“都抓紧吃,一会大概就轮到咱们上船了,金培你多带些包子,免得路上肚子再饿……”
付琰小口咬着包子,可咀嚼的速度并不慢,吃下去的包子也不比谭金培少,自花爷带着两名头马来到长沙后,他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松了了一松,尽管众人在单对单上,依旧不是阿圭拉的对手,可既然青帮的人能及时赶到,那么红楼的人必然也藏在了暗处……
众人后半夜便早早遣人来德园包子家,可一下多了一百多号的大肚汉子,任由是谁家的店铺,哪怕是加班加点,也难以一下便蒸出来两千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