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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远知道林昭昭聪慧，却没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张陌生的敌国战图分析得如此透彻。
“随军参谋，果然名不虚传。”他难得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又严肃起来，“但只有图，还不够。我们需要活的情报，需要一个了解北狄王庭内部，甚至能预判他们下一步动向的人。”
林昭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蛮。”她吐出这个名字。
沈明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作为主将，他对这个身份不明、动机成谜的北狄质子，本能地抱有戒心。
即便他救了林昭昭，但在战场上，个人的恩情永远要让位于大局的安危。
“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人，你凭什么相信他会真心为我们效力？”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他和我一样，想活下去。”林昭昭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更因为，他对北狄王庭的恨，比我们更深。他的母亲是前朝公主，被现在的北狄王强占，最后郁郁而终。他作为质子被送到大夏，名为质子，实为弃子。对他而言，颠覆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王庭，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执念。”
这些，是阿蛮在昏迷中，断断续续透露出的信息。
支撑他活下去的，从来不是对大夏的忠诚，而是对故国的仇恨。
而仇恨，有时候是比忠诚更可靠的力量。
沈明远沉默了。
他盯着跳动的烛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帐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这单调的敲击声，仿佛在衡量着一个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决定。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眼中疑虑尽去，只剩下决断。
“好，我信你一次。”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昭昭完全笼罩。
“但他不能留在城中，军中眼线复杂，难保没有第二个细作。把他安置在城外，我们亲自去见他。”
“现在？”林昭昭有些意外。
“就是现在。”沈明远斩钉截铁，“兵贵神速，无论是战机，还是人心。”
他掀开帐帘，对着门外亲卫沉声下令：“备车，去城外安置点。另外，传我的将令，今夜起，北疆三军，进入一级战备！”
“遵命！”亲卫铿锵有力的回应，消失在凛冽的夜风中。
沈明远回过身，深深地看了林昭昭一眼，目光中既有身为将帅的铁血，也有独属于丈夫的温情。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染的一丝尘土。
“走吧，我的参谋大人。去见见我们手中最锋利，也最危险的那把刀。”
北风呼啸，卷起帐帘的一角，送来远方狼嚎与边关特有的肃杀之气。
一场决定北境未来，乃至整个大夏国运的深夜密谈，即将在城门之外，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