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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办公室门口传来处长的声音，"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云秋应了一声，收拾好桌面，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姐。她好像在发呆，眼神空洞，手中的笔始终停留在纸上没有落下。
处长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窗户朝南，阳光直射进来，比大办公室更加闷热。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手里正用一份文件扇着风。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沈云秋端正地坐下："挺好的。"
"那就好。"处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沈云秋翻开文件，是一份人事调动申请表，申请人一栏写着周姐的名字，申请理由是"家庭原因"，希望调回原单位。审批意见栏空着，但右上角用红笔画了个问号。
"周姐想调回去？"沈云秋抬头问道。
处长叹了口气："这是第三次申请了。前两次我都压着没批，这次她直接递到了吕副部长那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在办公室有没有注意到她最近...状态不太对？"
沈云秋斟酌着词句："周姐工作很认真，可能...最近任务比较重，压力大一些。"
"压力？"处长摇摇头，"小沈啊，你在部里这些天，翻译量是她的两倍还多，质量司里领导都表扬。这才叫能力。"他顿了顿，"部里项目越来越多，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小周...确实跟不上节奏了。"
沈云秋感到一丝不适："周姐在原单位时是业务骨干，可能只是需要时间适应部里的工作强度..."
"时间？她来部里都八个月了。"处长打断她，"不说她了。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你的去向问题。"他身体前倾，语气变得亲切，"借调期快到了，但部里决定把你正式调过来。职称晋升、住房分配都会优先考虑，你觉得怎么样？"
沈云秋愣住了。这个决定来得突然，她还没认真考虑过留在部里的事。在原单位，她可以每天在家办公，有更多时间照顾到家里和孩子，更重要的是不用早起。
"处长，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原单位那边..."
"原单位那边不用担心，"处长摆摆手，"吕副部长已经和你原单位领导通过气了。小沈啊，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在部里发展空间大，接触的都是国家的项目，对你专业能力提升帮助很大。"
沈云秋感到一阵压力。她想起周姐空洞的眼神和疲惫的面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周姐如此迫切地想回去。
"我理解这是很好的机会，"沈云秋谨慎地说，"但家里有些情况需要考虑..."
"家庭和工作总是要有所取舍的。"处长的语气变得严肃，"你是党员吧？个人服从组织，这点觉悟应该有。这样吧，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下周给我答复。"他看了看手表，"还有个会，你先回去吧。"
走出处长办公室，沈云秋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微风吹进来，带着京城夏天特有的干燥热度。她回到大办公室时，周姐的座位已经空了。
下班时分，沈云秋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楼梯间遇到了正在锁柜子的周姐。
"周姐，"沈云秋犹豫了一下，"今天那份报告，需要我帮忙看看吗？"
周姐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几秒才转过身来。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沈云秋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比白天更加明显，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不用了，谢谢。"周姐勉强笑了笑，"我丈夫...他今天去医院复查，我得早点回去。"
沈云秋这才知道周姐丈夫生病的事："严重吗？"
"老毛病了，胃溃疡。"周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劳累...但他单位最近项目验收，天天加班。"她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说得太多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你时间。"
两人一起走出大楼。六月的京城，傍晚的阳光依然灼热。在公交站分别时，周姐突然说："沈翻译，听说你要正式调来部里了？"
沈云秋惊讶于消息传得这么快："还没决定...处长今天刚找我谈过。"
"留下吧。"周姐的声音带着沈云秋读不懂的情绪，"部里平台好，机会多...不像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年轻时没那么拼命往上走，现在会不会轻松些..."
公交车进站的声音淹没了她后面的话。周姐匆匆道别上了车，留下沈云秋站在站台上，望着远去的公交车发呆。
她要的好像和周姐想要的不一样，看着手里提着的大包，里面都是中午逛街的战利品。
回家的路上，沈云秋思绪万千。她想起自己刚借调到部里时的兴奋，第一次参与国际会议翻译的紧张，得到领导表扬时的成就感。但她也怀念原单位相对自由的工作节奏，能够兼顾家庭的时间安排。
路过一家副食店时，沈云秋看到门口摆着的西瓜，突然想起家里人都爱吃西瓜。她挑了一个。
回到家，常娟正在厨房做饭。看到沈云秋手里的西瓜，她高兴地说："正好，冰镇一下晚饭后吃。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工作提前完成了。"沈云秋放下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妈，部里想正式调我过去。"
这些事情可能父母也不懂，但是沈云秋就是想给父母说一说心里烦闷的事情。
常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切菜："好事啊，等你爸和你爷爷回来知道后肯定高兴。"她顿了顿，"就是...以后会不会更忙了？不过你放心，家里有我和你爸呢..."
"我再想想吧。"沈云秋叹了口气，嘴上说着再想一想，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