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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朔风卷着雪沫,粗暴地抽打着新插在朔风州城头的“镇北侯”大纛,发出猎猎的嘶吼,如同这片古老土地发出的沉重喘息。
玄黑色的车驾碾过尚未清扫干净的积雪,在通往州牧府的主道上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辙。
车内,秦烈闭目端坐,蟒袍上的金线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青铜古镜在识海中缓缓沉浮,
镜面偶尔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清辉,映照着车窗外掠过的一张张或敬畏、或麻木、或隐含敌意的面孔。
七州之地,幅员骤然辽阔数倍,人口、资源、盘根错节的势力,
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兜头罩下,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更压在他的心头。
权力是柄双刃剑,握住了权柄,也握住了万千目光聚焦下的灼烫与凶险。
新归附的朔风、寒谷二州,尤显陌生,像两块未曾驯服的生铁,亟待烈火与重锤的锻打。
“停!” 车外,林风低沉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
车驾稳稳停在了朔风州牧府气派却难掩陈旧的朱漆大门前。
大门洞开,以朔风州牧赵康为首的大小官员数十人,顶着寒风,在阶前跪伏了一片,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惧的。
“下官朔风州牧赵康,率阖州僚属,恭迎总督大人!” 赵康的声音竭力拔高,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厚重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秦烈高大的身影踏着亲卫早已放好的脚凳,稳稳落在地面积雪之上。
他目光如鹰隼,缓缓扫过阶下黑压压的人头,并未立刻叫起,那份无形的威压,让朔风州凛冽的寒风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有雪花落地的簌簌轻响。
赵康额角的冷汗混着雪水滑下,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终于,秦烈迈步向前,靴底踏碎薄冰的声音清脆而刺耳,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起来说话。”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北疆风雪打磨出的冷硬。
州牧府议事大堂,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侵入的寒气,却驱不散弥漫在官员们心头的紧张。
秦烈端坐主位,林风按刀侍立身后,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视着堂下诸人。
赵康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朔风州历年积欠的税赋、荒废的屯田、短缺的军械,以及流窜于山林草泽间的零星匪患,
言辞间极尽粉饰,将责任推给前任、天时乃至刁民,仿佛他这州牧只是个无辜的裱糊匠。
“够了。”
秦烈屈指,在硬木扶手上轻轻一叩,声音不大,却如重锤击鼓,瞬间压下了赵康喋喋不休的辩解。
堂内一片死寂。
“赵州牧,”
秦烈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赵康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精心修饰的表象,直抵内里,
“本督问你,三年前朝廷拨付修缮寒谷关隘的三十万两白银,账册上支用无存,而关墙至今仍是断壁残垣。
这笔银子,是长了翅膀飞了,还是被耗子拖进了你赵家的粮仓?”
赵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总…总督大人明鉴!这…这定是下面的人欺瞒,下官…下官失察,下官有罪!”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失察?”
秦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还是监守自盗?”
他不再看赵康,目光转向堂下噤若寒蝉的官员,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刃,
“本督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蛀虫!”
他一挥手,林风立刻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早已备好的文书,声音洪亮,字字如铁:
“查!朔风州牧赵康,在职八年,贪墨军饷、克扣赈粮、私加赋税、纵容亲族强占民田,证据确凿!
即日起,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充入府库!一应家眷,押入大牢,待审!”
两名如狼似虎的烈风营亲卫应声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抓住瘫软如泥的赵康双臂,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地上拽起。
赵康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大堂:“冤枉!总督大人冤枉啊!是宰相…是李相他…”
声音戛然而止,被一块破布狠狠塞住,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血腥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所有官员都深深低下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厚重的官袍。
新总督的刀,第一刀就斩向了盘踞朔风州多年的地头蛇,如此狠辣,如此果决!
秦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继续在堂下众人脸上扫过。
“州丞王朗。” 一个四十许岁、面容清癯的官员闻声身体一颤,出列躬身:“下官在。”
“你主理刑名,赵康贪墨案中,你上报的案卷干净得如同水洗过一般。”
秦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是无能,还是同流?”
王朗猛地抬头,脸色涨红,眼中闪过一丝屈辱,随即化为决然:
“下官无能!受其胁迫,不敢不从!但下官从未收受一文脏银!总督大人明察!下官愿辞官谢罪!”
“辞官?” 秦烈盯着他看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灵魂都看穿,
“本督要的不是无能之辈的辞呈,是能做事、敢做事的人!
赵康贪墨案,由你主审!限你十日之内,查清所有涉案人员,追缴脏银!
办得好,你这州丞之位,本督许你戴罪立功!办不好,两罪并罚!”
王朗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一片赤诚与坚定,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哽咽:
“下官王朗,谢总督大人再造之恩!定不负所托,肝脑涂地!”
雷霆手段,霹雳手段,却也在绝望的沙砾中,精准地筛出了几粒可能发光的金子。
寒谷州,地处七州最北,毗邻草原,苦寒贫瘠,几无城池可言,只有几座依着残破古堡建立的坞堡据点,寒风卷着雪粒,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
当秦烈的车驾艰难地抵达最大的一座坞堡——铁岩堡时,看到的景象比朔风州更加凋敝。
堡墙低矮破败,堡内房屋大多以土石垒砌,透风漏雪。
堡主是个须发皆白、脸上刻满风霜刀痕的老者,名叫石坚,
一身旧皮袄打着补丁,带着寥寥几个同样老迈的堡丁和一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边民,在堡门外跪迎。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沉默的叩拜,动作迟缓而沉重,如同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都起来吧。” 秦烈下车,亲手扶起了老堡主石坚。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粗糙而冰凉,微微颤抖着。
秦烈环视四周,目光所及,皆是荒凉与困苦。
“本督此来,不是听你们诉苦,是来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寒谷州,不再是被遗忘的角落!”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寂静的堡场上空回荡。
堡内简陋的议事土屋里,石坚佝偻着背,用沙哑的声音讲述着寒谷州的现状:
土地贫瘠,只能种些耐寒的粗粮,产量极低;
胡骑年年入寇,烧杀抢掠,青壮死伤殆尽;
朝廷赋税虽轻,但层层盘剥,到他们手中早已所剩无几。
唯一的财富,是堡后山脉深处几处品质尚可却因胡患而废弃的露天铁矿和零星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