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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紫禁城在晨光中泛着琉璃瓦的金辉，奉天殿内却弥漫着与晴好天气截然相反的凝重气息。
御座之上，朱元璋身着常服，手指轻轻叩击着龙椅扶手上的雕龙纹饰，目光沉沉地扫过阶下俯首的群臣。
殿中气氛压抑得如同雷雨前的天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只听得见官员们衣袍摩擦的细微声响与远处传来的更漏滴答。
这场早朝本应是商议漕运与夏税征收事宜，却因一份来自太子詹事府的联名奏折而陡然变调。
奏折展开在御案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锋芒。
为首署名的治书侍御史文原吉，是太子詹事府宾客，其下罗列着十余名詹事府文官的名字，个个皆是饱读诗书、以清议自诩之辈。
“陛下，臣等启奏！”文原吉越众而出，脸上带着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声音却刻意拔高，试图让殿内每个人都听清。
“近闻英王殿下于南洋群岛调度船只、征调粮秣，兴征伐之事，更有密令传至西北边镇，似有干预西北军务之嫌！臣等以为，英王虽贵为亲王，然如今远在南洋，却遥控朝堂军事，此非国家之福，亦违祖宗定制！”
他话音刚落，身后立刻有詹事府的官员附和。翰林院修撰范显祖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陛下，军事乃国之武柄，理应由朝廷重臣共议、陛下乾纲独断。”
“英王殿下身处海外，却频频调兵遣将，甚至越过兵部、直接指令边将，长此以往，恐开藩王干政之先河，动摇国本啊！”
“还有那鸿胪寺周武被扣之事！”另一位詹事府丞官也高声道，“英王不奏请朝廷，擅自派遣使者问罪帖木儿汗国，如今使者被囚，恐引发西域战端。”
“此等大事，竟不经过中枢商议，岂非视陛下与朝堂如无物？臣等听闻，英王在南洋威福自专，收纳番邦贡物，私设幕府，俨然小朝廷，这……这简直是逾越礼制！”
一时间，詹事府的文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攻讦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口中的“祖宗定制”，实则是指朱元璋早年为防止藩王坐大而立下的规矩，规定藩王“列爵不临民”，虽有军事统领之衔，却需受朝廷节制。
而如今朱文正身为英王，又担着辅政王与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重职，常年在外统兵，尤其是此刻远在南洋，却仍对西北军务指手画脚，这让久居朝堂、讲究程序与礼制的文官们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在他们看来，武将权势过重，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藩王遥控军事，无疑是对文官集团主导的朝堂秩序的挑战。
更让他们耿耿于怀的是朱文正的声望。洪都之战的赫赫威名、平定江南的累累战功，以及近年来在南洋开疆拓土、威压番邦的事迹，让这位英王在军中与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
文官们素来重文轻武，如今却见一个藩王的影响力隐隐超越太子，甚至连帖木儿这样的中亚霸主都对其有所忌惮，他们内心的失衡与警惕便化作了今日奏折上的字字句句。
“陛下，臣等非是针对英王殿下，实乃为大明江山社稷虑！”文原吉见朱元璋面色未变，以为皇帝有所动摇，语气更显恳切。
“昔年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乱，皆因藩王权势过重所致。今英王久掌兵权，若再任其遥控军务、不受节制，臣恐他日……”
他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暗示已是昭然若揭。殿内不少文臣纷纷点头，显然认同这一说法。
而武将出身的官员们则面露不忿，却碍于此时詹事府文臣气势正盛，且朱元璋尚未表态，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一个个看向朱标，静观其变。
毕竟这些人是太子朱标的属官，谁知道这次弹劾是不是出于太子的授意，一个侄子，却受如此恩宠，太子殿下作为储君，感到威胁很合理吧！
尤其是太子此时阴沉着脸，双拳攥的紧紧的，一向儒雅的他，此时简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众大臣很难不多想。
就在这时，左丞相胡惟庸出列，自从李善长被皇帝暗示劝退后，朱文正将他扶持到相国高位，暗地里，他早就和英王殿下的利益息息相关。
“陛下，诸位同僚所言亦有道理。然英王殿下身为辅政王，又总领五军都督府，于军务自有调度之权。且西北之事关系重大，帖木儿扣留我使，实乃挑衅，英王殿下远在南洋仍心系国事，提前布局，或有其深意。”
“相国大人此言差矣！”文原吉立刻反驳，“调度之权在陛下，在兵部，而非在某一位藩王！再者，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詹事府乃辅佐太子、参决政事之地，我等上为陛下分忧，下为太子辅政，见此等逾越之事，安能不言？”
他特意提到“太子”二字，意图十分明显——暗示朱文正此举未经过太子朱标同意，便是对储君的不尊重，更是对朝堂秩序的破坏。
事实上，这些詹事府的文臣大多是太子朱标的属官，平日里以“太子党”自居，此刻攻讦朱文正，除了自身的政治立场，也未尝没有替太子“立威”的心思。
毕竟朱文正作为朱元璋的侄子，又是战功赫赫的藩王，在宗室与军中的地位极高，隐隐有盖过太子之势，这让他们这些太子的亲信如何能安心？
“够了！”
一直沉默的朱元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议论声。
皇帝的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乌云，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先是扫过詹事府文臣，最后落在御案上那份联名奏折上，手指重重地拍了一下奏折：
“你们这班腐儒，真是吃饱了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