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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的哀嚎和营帐内粗重的喘息。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任何变化。孩子们依旧在高烧中痛苦地颤抖。医官学徒眼中的希望之光,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绝望取代。有人开始低声啜泣,压抑的哭声在绝望的沉默中格外刺耳。
艾德里安的心也沉入了谷底。失败了吗?纯度太低?剂量不够?还是…这种异域的树皮,终究敌不过这地狱般的瘟疫?他握着瓷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淹没一切时——
草席上,那个情况稍好一些的男孩,小石头,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紧接着,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
“咳咳咳…呕——!”
一大口粘稠、带着暗红血丝的浓痰,被他猛地咳了出来,喷溅在身前的破布上!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得旁边的学徒差点跳起来。然而,艾德里安眼中却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小石头咳出那口浓痰后,原本急促得如同拉风箱的呼吸,竟然…竟然在剧烈的起伏后,奇迹般地…平缓了一些!
虽然依旧粗重,虽然胸口还在快速起伏,但那种可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窒息感,减轻了!
“快看!快看小石头!” 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指着男孩的胸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只见小石头在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后,急促的喘息声确实变得稍微…顺畅了那么一点点!尽管他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皱着,但那层笼罩在他脸上的、近乎死气的青灰色,似乎…似乎也淡了那么一丝丝!
“天爷…” 一个老医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孩的喉咙里也发出了急促的咕噜声,身体扭动,似乎也想要咳。学徒赶紧帮他侧身,拍背。又是一阵艰难的呛咳,同样咳出了一些带着血丝的粘稠污物。咳完之后,他的呼吸节奏也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改善!
艾德里安猛地转头,看向最危重的小莲。女孩依旧无声无息,但艾德里安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似乎加深了一点点?那原本完全涣散的瞳孔,在眼皮下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希望!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有效!真的有效!” 一个年轻的医官学徒激动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帐内死寂的绝望,“艾先生!你的药…有效啊!”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压抑的医帐一角激起了微澜。几个围观的医官和学徒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神色,尽管孩子们的情况依旧危重,但这微小的改善,在无边的黑暗中,就是一道劈开阴霾的曙光!
艾德里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同时冲击着他,让他高大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立刻沉声下令:“快!准备温水!给他们擦拭降温!注意保暖!密切观察!还有…” 他看向脚边那堆金鸡纳树皮碎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立刻派人去我存放药材的帐篷!把所有剩下的树皮都拿来!再想办法弄到更多的炭!我们…需要更多的药液!快!”
“是!是!” 学徒们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手忙脚乱却充满干劲地行动起来。帐内一角的气氛,因为这微小的生机而陡然改变。
艾德里安重新蹲在小莲身边,用布巾沾着温水,极其轻柔地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小莲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清凉,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那枚从不离身的、黄铜外壳的旧怀表。怀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小块打磨光滑的、能映出模糊人影的水晶片。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怀表盖翻开,让那块小小的水晶片,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然后,他极其小心地,将这反射着一点微光的怀表,凑近小莲紧闭的眼睑,轻轻晃动。
一点微弱、跳跃的、如同萤火般的光斑,落在了女孩苍白干枯的眼皮上。
光斑极其微弱地晃动。
一秒…两秒…
那沉重的、仿佛被胶水黏住的眼皮,在微弱光斑的持续刺激下,极其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微小得如同蝴蝶振翅,却清晰地落入了艾德里安专注的眼中!
她…能感觉到光!
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反应,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艾德里安连日来积压的所有疲惫、恐惧和绝望。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欣慰与辛酸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这位来自遥远国度的学者。他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的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蓝色的眼睛里,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不好了!” 偏帐方向,陡然传来御医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如同厉鬼的哭嚎,瞬间撕裂了医帐一角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希望!
艾德里安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只见偏帐那边人影慌乱晃动,伴随着器物打翻的刺耳声响。皇帝行辕的沉重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慌推向更深的深渊!
他霍然起身,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怀表,拔腿就朝偏帐冲去!刚冲出几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
不远处,在隔离区与相对“干净”区域交界的简陋木栅栏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聚集了一小群灾民。他们形容枯槁,眼神麻木而绝望,如同行尸走肉。但当他们看到偏帐那边御医惊恐的呼喊和慌乱的人影时,一种更加阴沉的、带着死寂的骚动,开始在他们中间无声地蔓延。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眼窝深陷的老妇人,死死盯着偏帐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着,用一种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对着身边同样麻木的同伴,喃喃低语,声音不大,却像毒蛇的信子,钻进寒风里:
“看…看见没…连真龙天子…都压不住这瘟神爷的怒火了…这是…这是老天爷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