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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新的笔来!”赵琰对亲卫低吼。他不能倒下!那本用国运换来的手册,必须立刻转化为救命的条文!
新的炭笔被颤抖地递到他同样颤抖的手中。赵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河水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和淤泥的腐味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无视视野中疯狂闪烁的系统警告和几乎要将眼球烧穿的剧痛,将油布铺在另一名亲卫迅速蹲下提供的后背上,染血的右手死死握住炭笔,如同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笔尖落下,在油布上划出深黑而颤抖的痕迹,却字字千钧:
【防疫救民十则】
【一曰:严分界。染疫之区与未染之区,以深壕石灰为界,兵卒严守,断绝往来。】
【二曰:速清秽。营内垃圾污物,死鼠秽水,即刻深埋三尺,覆以厚灰。沟渠引活水冲刷,撒石灰艾草…】
【三曰:设病坊。择营外通风高燥处,立草棚为病坊,凡发热、咳血、身现黑斑者,无论贵贱,即刻移送隔离…】
【四曰:重防护。医者、役夫近病坊者,必以厚布蒙口鼻,着罩袍,事毕以醋熏身,沸水煮衣…】
【五曰:广医药…】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伴随着大脑被系统失真杂音和剧痛反复蹂躏的折磨。汗水、血水和泥水混合着,从他额头、眼角、下颌不断滴落,在油布上晕开浑浊的污迹。视野中的系统界面闪烁得越来越快,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时而清晰,时而化作一片乱码雪花。
【…滋…文明本源…过度抽取…核心协议…滋…即将触发…强制休眠…滋…】
【剩余国运:22.1点…滋…21.8…】
【倒计时:二十八日…七小时…四十一分…滋…】
强制休眠?!
赵琰握笔的手猛地一抖,一个字的笔画拖出长长的、歪斜的痕迹。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精神世界都要被强行剥离的恐怖吸力骤然传来!视野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和刺眼的雪花完全占据,系统的提示音彻底变成了尖锐的、毫无意义的电子嘶鸣!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低吼从赵琰喉咙深处迸发!他身体剧烈地一晃,手中的炭笔再次“啪”地折断!他猛地用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惨白,仿佛要阻止自己的脑袋炸开!周围的亲卫和兵士们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搀扶,却又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濒临崩溃的狂暴气息所震慑,僵在原地。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奔腾的水声。
岸上混乱绝望的嘶吼。
油布上未写完的、歪斜却无比坚定的字迹。
墨衡油尽灯枯的计算。
李岩生死未卜的昏迷。
戚光浴血坚守的防线。
王承恩凝重急迫的眼神…
还有…那些在绝望中挣扎、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就被瘟疫拖入深渊的,数万条生命!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如同最坚韧的锚链,死死拖住了他被系统强制剥离的意识!
“滚——!”一声沙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赵琰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那试图将他拖入黑暗、吞噬他意志的无形力量!对那个冰冷地抽取着国运、视人命为数字的所谓“文明火种”!
“朕…才是…皇帝!”
“朕的百姓…朕来救!”
“用不着…你这…鬼东西…来审判!”
这决绝的、带着血与火的意志咆哮,如同实质的洪流,狠狠撞向那无形的吸力!
【滋——!!!】
脑海中响起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极致的电子悲鸣!仿佛某种精密仪器被强行过载损毁的声音!
【核心协议冲突!强制休眠程序…滋…中断!】
【能量输出…紊乱!】
【视觉辅助模块…滋…过载!部分功能永久性损坏!】
【警告!系统进入不可逆…滋…衰竭进程…】
随着这声刺耳的悲鸣,那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和恐怖的吸力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视野中的浓重黑暗和雪花瞬间消失!系统的界面…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界面,只剩下一些极其暗淡、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光点和线条,在视野角落里苟延残喘,几乎难以辨识。那猩红的倒计时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寂静。
剧烈的眩晕感依旧存在,头颅仿佛被重锤反复砸过,右眼球的灼痛也丝毫未减。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被冰冷逻辑所束缚的感觉,消失了!
赵琰猛地抬起头,身体因脱力而剧烈摇晃,被眼疾手快的亲卫死死扶住。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视野——没有闪烁的提示,没有猩红的倒计时,没有冰冷的选项框。只有…真实的世界。
跳跃的火把光芒。
奔腾浑浊的河水。
亲卫们惊恐担忧的脸。
手中断裂的炭笔。
以及…膝盖上那张只写了一半、字迹歪斜却无比沉重的油布诏令。
岸上,灾民营地的混乱嘶吼声依旧震天动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戚光的防线,还在那恐怖的人潮冲击下苦苦支撑。
赵琰染血的右眼缓缓扫过这一切。剧痛依旧,疲惫深入骨髓,但一种从未有过的、纯粹的、属于他自己的决绝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在剧痛和混乱的废墟中,被锻造了出来!
他猛地推开搀扶的亲卫,染血的右手一把抓起那张未写完的油布诏令,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边一名亲卫统领嘶声吼道:“王承恩何在?!让他立刻滚回来!拿着这个!告诉陈元!告诉工部!告诉太医院!告诉戚光!告诉所有能喘气的人!按此执行!一个字…也不许错!违令者——斩!”
吼完,他身体又是一晃,几乎站立不住。他猛地伸手,抓住身边一名亲卫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皮甲,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混乱的火光和浓烟笼罩的灾民营地,望向那片因系统界面消失而重新变得清晰、却依旧被浓重绝望笼罩的、撕裂的星空。
水闸已开。
瘟疫已至。
系统…几近崩溃。
前路…只有血与火,生与死的搏杀!
他染血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悲怆、却又无比坚定的弧度。
“来吧。”他无声地对着那混乱的夜空低语。
“朕…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