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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干河滩:狂澜之堤
干河滩工赈点已然化作沸腾的恐惧之锅。西三区如同瘟疫源头,疯狂的呓语、凄厉的哭喊、绝望的嘶吼混杂着哨骑们短促而严厉的呵斥,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声浪狂潮。数十名症状严重的灾民被强行隔离在临时用栅栏围起的空地中央,他们或蜷缩抽搐,或疯狂抓挠空气和自身,或对着虚空跪拜磕头,额上鲜血淋漓。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和血腥味。
更多的人则陷入无头苍蝇般的狂乱奔逃。有人赤红着眼睛冲向被哨骑死守的水井,嘶喊着“净水!神灵要净水!”,被冰冷的刀鞘和枪杆狠狠逼退;有人则拼命往低矮拥挤的窝棚里钻,仿佛那薄薄的草席能隔绝无形的“神谴”;还有人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李岩“肉羹有毒”的吼声,在巨大的恐慌浪潮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格物院的人!查出来没有!” 李岩的声音已经嘶哑,一把抓住匆匆跑来的一个格物院吏员。那吏员脸色煞白,手里捧着一个瓦罐,里面是少量残留的肉羹和呕吐物样本,气味刺鼻。
“大…大人!初步验看…肉羹本身…似无异物…但…但症状像是…像是误食了曼陀罗花粉或…或类似的致幻毒草!毒性猛烈!” 吏员声音发颤,“水源!关键在水源!煮肉羹的水是从西三区那口新打的浅井取的!我们的人刚取水样,就被…就被暴民冲散了!”
李岩的心沉入谷底。白莲妖人!果然在水源做了手脚!昨夜“净身祷祝”的妇人接触过井水,今日煮肉羹的水又被投毒!连环毒计,就是要制造无法辩驳的“神谴”假象!
“让开!让我们喝净水!不然都得死!” 栅栏外,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振臂高呼,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煽动,“狗官封井!是要我们全都遭天谴!跟他们拼了!” 他身边聚集着十几个同样神情激动、却并无中毒症状的青壮,显然是有心人在趁乱挑唆。
“拼了!”
“砸开栅栏!”
“杀了这些狗官!向老天爷谢罪!”
狂躁的情绪如同干柴被瞬间点燃,人群在那刀疤汉子的鼓动下,再次汹涌起来,疯狂冲击着哨骑们用身体和武器组成的脆弱防线!哨骑们奋力阻挡,刀鞘枪杆挥舞,将冲在最前面的暴民击倒,但后面的人踩着倒下者的身体,更加疯狂地涌上!防线如同暴风雨中的堤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崩溃!
“戚将军!” 李岩猛地看向身旁如同铁塔般的戚光,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必须立刻控制那口水井!拿到水样!揪出下毒之人!否则,堤溃无挽!”
戚光脸上溅着不知是谁的血点,眼神冷硬如铁。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寒芒,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声浪:“弩手准备!目标——煽动暴乱者!放!”
“咻!咻!咻!”
三支冰冷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个正在疯狂煽动的刀疤汉子和他身边两个最活跃的同伙!
刀疤汉子狂热的吼叫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多出的、深深没入直至尾羽的弩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魁梧的身体轰然倒地。他身边两人也同时被弩箭贯穿要害,瞬间毙命!
血腥的死亡如同最有效的镇静剂,让疯狂冲击的人群猛地一滞!恐惧暂时压过了狂乱。趁着这瞬间的死寂,戚光如同猛虎下山,带着一队最精锐的甲士,长刀所向,硬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目标直指西三区那口被投毒的水井!
李岩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看到了人群在弩箭威慑下眼中重新燃起的、对官府的畏惧,但也看到了更深处那几乎凝固的绝望和仇恨。弩箭能暂时止乱,却止不住人心溃散的堤坝。野狗坡崩塌的消息如同悬顶之剑,一旦落下…他不敢想。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刻拿到铁证,撕碎这“神谴”的谎言!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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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紫禁城:龙血溅山河
养心殿内,死寂如墓。
地上碎裂的官窑药碗,如同凋零的白骨,漆黑粘稠的药汁如同绝望的墨迹,在金砖上肆意蜿蜒流淌,散发出浓烈苦涩的气息,混合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赵琰喷出的那股浓重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象征着崩塌与死亡的气味。
“陛下!陛下!” 王承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哭腔,他死死扶住赵琰摇摇欲坠的身体,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老太监浑浊的眼中,映着年轻天子嘴角那抹刺目的猩红,和龙案上那幅被鲜血浸染的江山舆图——那滚烫的龙血,正正溅落在“野狗坡”三个蝇头小字上,迅速洇开,如同一朵在帝国命脉上骤然绽放的、不祥的恶之花。
赵琰的手,沾满了自己温热的血,死死按在舆图那朵血花之上。指尖传来的,是纸张的冰冷,是墨迹的微凸,更是那“野狗坡”三字所代表的、刚刚传来的噩耗所带来的、如同实质般的灼痛!轴瓦崩裂!扇叶坠毁!墨衡重伤!灾民炸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剜进他的心脏,比识海中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更加真实,更加致命!
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堤岸。眼前阵阵发黑,养心殿内雕梁画栋的模糊影子在晃动、扭曲。他试图凝聚心神,试图调动那曾经如臂使指的、属于“系统”的冰冷力量——兑换!兑换强心针!兑换急救包!兑换任何能稳住这濒死局面、挽回墨衡性命、平息灾民暴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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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识海深处那片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焚烧后的空茫!如同对着宇宙真空发出无声的呐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那曾经唾手可得的“神力”,那被他亲手付之一炬的兑换清单,此刻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这血肉之躯的脆弱现实之中!剧痛依旧在头颅深处肆虐,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口的窒闷,口中残留的铁锈味不断提醒着他:没有退路,没有神助,只有他自己,和他脚下这片正在崩裂的土地!
“陛下!快传太医!快啊!” 王承恩朝着殿外尖声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不…用…” 赵琰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也带来一丝近乎自虐的清醒。他用力推开王承恩的搀扶,身体晃了晃,却硬生生挺直了脊梁。他用沾血的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血和冰的利剑,穿透眩晕和模糊,死死钉在龙案上那幅被血染红的舆图上。血,沿着纸的纤维,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蔓延,浸润着“通州”的墨线,向着象征漕运的蓝色河道蜿蜒…通州!野狗坡在通州!漕运总督何永昌在通州!干河滩的工赈点也在通州附近!所有的剧痛、崩塌、混乱、阴谋,仿佛都汇聚到了这个点上!
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中炸开!野狗坡的崩毁,绝非简单的技术意外!那轴瓦…那突然的断裂…墨衡模糊的视线…老秦绝望的哭嚎…碎片上诡异的腐蚀痕迹…这一切,与通州码头上那只带着翡翠扳指和刀疤的手,与那艘满载却迟迟不卸货的“漕”字官船,与钱有禄谦卑身影后那句“照旧”,瞬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巨大的、阴毒的网!有人在通州,在帝国的粮道上,在灾民的血泪之上,编织着毁灭!
“王承恩…” 赵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目光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穿透殿内的混乱,死死钉在老太监的脸上,“…东厂…在通州…有多少…人手?周铁鹰…有无…消息?”
王承恩被天子眼中那骇人的光芒慑住,下意识地回答:“回…回陛下!周档头…前日密报已锁定‘西城何’踪迹…应…应在通州!东厂在通州有明暗桩共十七处!精锐番子…不下三十人!”
“不够!” 赵琰猛地一掌拍在染血的舆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花四溅!“传…传朕口谕!命…京师三大营…即刻点五百精骑!不…八百!配双马!由…由戚光副将统领!星夜兼程…驰援通州!持…持朕金牌!通州境内…所有卫所、府衙、漕丁…悉听调遣!有…有抗命者…先斩后奏!”
他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沾血的手指,颤抖着,从“野狗坡”的血渍,用力划过舆图上代表陆路的墨线,狠狠点在“通州”二字之上,留下一个更加刺目的血指印!
“告诉…戚光的副将!通州…有蠹虫!有妖人!有…谋国之逆贼!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给朕…挖出来!碾碎!野狗坡的仇…干河滩的乱…朕…要他们…血债血偿!”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带着玉石俱焚的杀意和帝王之怒的雷霆。
剧烈的动作和情绪的爆发再次引动气血翻涌,喉头又是一甜。赵琰强行咽下,身体晃了晃,终究没有再次倒下。他沾满自己和江山鲜血的手,死死撑在龙案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眩晕的视野里,那片血染的舆图,那象征着帝国命脉的线条,正被刺目的红一点点吞噬。没有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沉重回响。赌局已至生死关头,他押上的,是帝王的尊严,是未熄的国运,更是这具残破身躯里最后的一腔热血!通州,已成风暴之眼,龙血所烙之处,必以逆贼之血洗刷!